袁老板边走边警惕地向四处看,行至一处偏僻无人之路,不知是心慌意乱还是天黑看不清所致,走着走着竟绊到石阶跌了个跟头,口中“哎哟”一声。
这个跟头跌得实在,袁老板半天没起来身,看样子摔得不轻,怕不是伤了骨头。余鱼是跟踪,这时候贸然上前帮忙不一下子就露馅了么,心里着急,眼看周围确实没什么人,只得一跺脚,就要上前去。
却见旁边漆黑处忽然冒出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来,几步走上前去,也不知是从哪边过来的,竟然完全没注意到!那人在袁老板身边站定,弯着腰伸出手,看架势是好心想要扶起她。
余鱼忙悄悄跟进了几步,月光下袁老板将脸侧对着男人,正脸却叫余鱼看了个清楚,那神色间竟有些说不出的惊恐,随后她猛地垂下头,像是躲避什么一般,无声地拒绝了那男人的帮助,同时手脚并用似乎爬起来想跑,奈何脚踝扭肿了动弹不得,挣扎了几下,只得放弃,那下垂的肩膀怎么看怎么绝望。
莫非那男人不是帮忙,而是趁机过来揩油占便宜的?
可恶!余鱼这回可藏不下去了,露馅就露馅吧,袁老板身上秘密虽多,回头再想别的办法打探就是了,不能眼看着她受欺负!
正要跳出去,那高大男人粗声粗气地开口了,“黑灯瞎火的出门也不打个灯笼!俺好心扶你一把,你躲甚?还怕俺吃了你是怎的!”
余鱼脚都迈出去了,听到这熟悉的语调口音及时顿住——何大哥?
扶袁老板的男人正是何利利,此时正满眼不解地瞪着袁老板的头顶——自己看起来这么可怕?
袁老板听了这声音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猛地抬起头来,借着月光细细打量完眼前大汉的模样,神情有些错愕,还有些震撼,半晌,方不好意思地道,“……失礼了,方才受惊脚痛得说不出话,大哥勿怪。”
说着,伸手搭着何利利的胳膊慢慢站起身来。
说谎!蹲在围墙后的余鱼眯了眯眼,她那神情可不像痛得说不出话,反倒像不巧遇到了仇家想拼命掩藏真容,再者,她想逃跑的举动怎么说?
难怪袁老板白天不出门呢,第一次碰见她那天也是半夜,她分明是在躲什么人!
余鱼有了重大发现,激动得呼吸都微微加速了。
何利利为人豪放直爽,并不在意袁老板信口一说这些细节,只关心她伤势如何:“你这脚腕子八成是扭了,走得不?不行俺背你回去,俺是江湖人无所谓,只是不晓得你介不介意,若介意,俺帮你回家去送个信儿也可。”
袁老板听得此言,低声道,“……我没有家。多谢大哥仗义相助,劳烦大哥将我送回,我就住在这条街西边头上的客栈里,那里就一间客栈,好找。”
何利利一听,虎目一瞪,哈哈一笑:“原来还是邻居!”
袁老板亦惊讶,“大哥也住那里?倒是没见过。”
“俺才住进来的。”
袁老板见何利利人热情心正直,说话豪爽不像歹人,稍微放下心来,看他已经摆出了半蹲的姿势,便也不客气,小心翼翼地伏到他背上。
这就回去了?
余鱼跟了个寂寞,有点可惜。她有预感,若袁老板方才不扭脚,今夜定能有重大发现。
那两人走了,她也不急着追踪,就一个人悠闲地往回溜达,这时,一只肥硕的野猫突然从眼前蹿过,余鱼恍惚了一瞬,一下就想到了大橘子。
人乍一看到相似的东西,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自己身边熟悉的。袁老板那神情,由惧怕转为放松,她将何大哥错认成了谁?
窦文杰?她仔细想了想,摇头,窦文杰和何利利外貌并不相似。窦文杰是军人,虽也壮实,但是那种肌理分明的精壮。而何大哥则是肌肉贲张格外高大壮硕的那种身材,第一眼看到甚至有些压迫感,比窦文杰还要大上一圈,应当不会错认。
而且,虽然她方才言语间对窦文杰颇有微词,却是厌恶更多一些,并没看出来有多少恐惧……令袁老板如此惧怕的人,到底是谁呢?
她冥思苦想,飞快地搜索着与此事相关之人,突然激动地“啊”了一声,不禁站定——高大壮硕,那不就是平王身边的满大海!难怪她前几天看到满大海时有似曾相识之感,当时她还很纳闷,因为白玉楼和他长得完全不像,满大海高大健壮,长相粗糙,而白玉楼身材瘦弱,细致秀雅,多半是长得像南蓟大公主。
既然不像,这种熟悉的感觉就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先前她还没多想,眼下看来,这种相识之感不就来自于何大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