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理。”余鱼撇嘴。
“反正这个坏人我来做,”汪小溪笑道,“到时候搞不好讨人嫌,蛊毒未解,反被毒王一杯酒鸩杀了也说不定。”
余鱼想起十五那天汪小溪还发作过一回,忙问道,“最近感觉怎么样了?”
汪小溪笑着摇头,“好像快死了——可能也撑不了几次,我总觉得那虫子开始吃我了。”
余鱼被他这话吓得心头一跳,忙道:“呸呸呸,你娘没教你不吉利的话要少说么。”
汪小溪摇头:“没有,她哪有精力教我这些。”
余鱼突然很好奇,汪月茹在那样的情况下是怎么养孩子的,于是问道:“你……没跟你师父学艺之前活的是什么生活?”
汪小溪瞥她:“想听?不怕污了耳朵?”
余鱼点点头,她连乞丐都做过,汪小溪的娘虽然是妓女,但好歹不差银子,吃饱饭穿暖衣总没问题的,不至于比自己还惨吧?
可汪小溪半晌都没有说话。
妓院终究算不得什么好地方,余鱼以为他是不想说,正要说算了,听他缓缓开口道:“我出生后娘就把我丢到后院去了,是后院的一个哑女把自己和小黑的口粮匀给我才把我养大的。”
小黑?听着不像人名。
余鱼有些震惊,“你娘不给你吃东西吗?”
汪小溪摇头,“她一天到晚忙着接客,哪有工夫理我,说是花魁挺好听,但要是接不到客,一样是要挨打的……而且,她好像很讨厌我,估计有时间也不想看到我。”
汪小溪道,“哑姑把我养到了四五岁,她过来看我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汪小溪笑笑,“有一次我看到一个男人抱着孩子来看后院的张婶,才知道还有‘爹’这种东西,就吵着跟娘要爹,娘就狠狠地打我,边打边哭,完事儿擦了把脸还要去前院继续接客。”
“等我长到六七岁了,老鸨见我生得还算端正,想把我送去前院儿伺候老爷。”
余鱼掩口惊呼,“不会吧?你才几岁!”
就算老鸨有这个心思,也要等他年纪再大一些吧。
“你不知道,有的老爷就好童子这一口,”汪小溪无所谓地笑了笑,“我那时候小,根本不知道老鸨要送我去做什么,第一次穿了新衣服,吃了饱饭,还洗了个热水澡。”
“哑姑拼命摇头,要拉我回去后院,被龟公抽了几鞭子,后来我就被送到个男人屋子里,那是个有钱的乡绅,进城里来就是想玩玩花样,他开始用鞭子抽我,我叫的越大声,他就笑的越开心。”
余鱼没想到嘻嘻哈哈的汪小溪身上还发生过这种事情,沉默。
“也是我命不该绝,被打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那男人就来脱我的裤子。这时候娘冲进来了,吵吵嚷嚷的闹了一会儿,被老鸨抽了十来个嘴巴,最后掏出一包私房银,才把我领了出去,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师父,娘求他把我带走。”
他这时候说的简单平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余鱼却知道当时定然是惊心动魄,不免唏嘘道,“你娘为什么不跟着你们一起逃走?”
汪小溪摇头,“她大抵是觉得,她的人生已经尽毁了,再没有希望了,一个人本身若没有了求生的念头,谁也救不回来。”
余鱼抿唇不语。
“后来才知道她得了花柳病,加上常年抑郁心结,还不到三十岁就去了。”
有谁能想到,汪月茹悲惨短暂的一生皆因痴情而致。
余鱼叹口气道,“她终于解脱了。”
汪小溪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你恨她吗?”
汪小溪点头又摇头,“恨的,又恨又怕,不过我早原谅她了。”
他的眼睛很漂亮,即便经过这样的苦痛,还是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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