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是头一次看到方圆,他和青云给人的感觉很像,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看起来都是没有攻击性的,不爱出风头的,说白了就是很普通,很平凡,丢在街上泯然众人的那一类男人。
方圆神色凝重地走到场中间,沉声道,“白楼主好计谋!”
众人一听这话中有暗示,赶紧都支棱起耳朵。
白敢先跟方圆明里暗里斗了一辈子,到了这一步境地,也顾不得装模作样寒暄打屁了,反而有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巴不得直接把对方摁死了事。
因此当方圆先发制人,说了这样模棱两可引人深思的话,白敢先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冷冷回道:“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乱讲,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方掌门还是少说为妙。”
白敢先冷言冷语冷脸色,方圆也不见恼怒,反而大度地笑了笑,之后转身向众人道:“各位武林同仁,大家都知我天一门素与龙啸山庄交好,且眼下还有一门亲事要结。”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白敢先冷笑一声,瞬间看透了他的心思——这老家伙,是想先搏个众人的信任和好感。
“陆盟主中毒昏迷之前,特意嘱托我替他护法,”方圆说到这里,四下看了看众人的表情,憾然道:“可惜我有负盟主重托,还是让歹人钻了空子!”
说着目光锐利地刺向白敢先,忠厚的脸上,眼中竟射出一丝仇芒。
众人自然而然随着他的目光向白敢先看过去,有人很快被他影响到,也对白敢先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颇有同仇敌忾之意。
“每晚,我都要给陆盟主输入真气稳定毒素,避免毒液四散。”说着方圆还咳嗽了两声,看起来有些虚弱。
众人一看,方掌门这么虚,肯定是内力过耗,元气受损,这可都是为了陆盟主啊!
“方才,我照常给陆盟主输真气,突然听到一阵异动——密室森严,即便有人夜袭,守卫也一定会放出讯号,然而我并没有听到任何警报声和叫喊声,就有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众人一听,说得没错,守卫都是山庄精挑细选出来的弟子,身手并不差,且一班有几个人,对手再厉害,也能缠斗个几招,最起码也会有时间闹出些响动引起他人注意,然而方才竟有人不声不响地就进入了密室,定然功夫了得!
余鱼扯汪小溪袖子,小声道:“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一把迷药的事么,让他说得这么神啊?”
汪小溪玩味地挑眉不语,这方圆倒是深谙人心,很会引导他人的思路,众人都被牵着鼻子走了还不自知,果然一张憨厚的脸更容易让人信服么。
余鱼也看透了方圆的心思,摇头感慨着人不可貌相,一抬头冷不丁看见对面一个人,正盯着自己拽汪小溪袖子的手。
白玉楼与她目光相遇,对视了片刻,面无表情地将眼睛转向了别处。
余鱼觉得恍然间他似乎还瞪了自己一眼:“……”
咋的了?
方圆接着道:“此人武功不低,与我缠斗了半晌,仍不见高下,后来估计是怕响动太大引来其他人,这人最终逃出了密室,也怪我当时昏了头,判断失误,一心想要抓住暗害盟主的凶手,遂追了出去,果然就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待我反应过来,一身冷汗匆匆赶回时,就看到这个场景……”
方圆看了看白敢先,指着他道:“定是白楼主派人将我引出,好趁机落井下石……白楼主,斩月楼初建门派之际,处境艰难,陆盟主曾对你扶持有加,想不到你竟然恩将仇报……”
这顶大帽子一扣下来,白敢先可撑不住了,方圆说这些话原本不会有这么强的效果,但他很善于不着痕迹地拉拢人心,再加上之前张道长和方丈的指控,加深了众人的怀疑,情况对他已经很不利,他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辩解才能令众人信服,额上渗出了冷汗。
看白敢先张了张嘴,百口莫辩,有要撑不住了的架势,陆夫人觉得自己该出场做那最后一根“稻草”了,于是款款走上前去,冲白敢先行了个礼,状若关心道:“主人,您没事吧?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众人听得这称呼,哄然大震!
白敢先没料到江如烟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愣了一下,随后青筋暴起:“陆夫人慎言!”
陆夫人一脸委屈:“妾身也没说什么啊……白楼主忘了么,当初还是你将妾身从青楼中赎出,送到陆盟主身边的,不就是因为我长得有几分像已故的陆夫人么,白楼主怎么贵人多忘事呢。”
白敢先哪里是忘事,分明是被她气的无言以对,他方才还在琢磨着要把江如烟推出去顶罪,这时候却被对方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教他如何不恼怒。
偏偏他把江如烟送过来的这个事实大家都知道,没办法否认,只得抽了抽脸皮,缓和了语气:“自然没忘,但如今你早已是陆夫人,并不是我楼中下人,这样称呼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呢?”
陆夫人仓惶地上前扯住他的衣袖,“你不是说要我给陆羽峰下毒,毒死他等你当了盟主,我还是盟主夫人么,难道你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