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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姐妹(2 / 2)


楚照君反应极快,待到众人回过神时已然与沈怡彤接手比试。但她何尝是沈怡彤的对手呢?不过两三下一把灵剑便已被打落在地,发出沉闷而急促的落地之声。

仙界弟子自来视灵剑为最重之物,怎可甘愿受如此屈辱?

沈怡彤满脸鄙夷之色,“切,就这个水平还能被称得上是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吗!”她随后吃吃一笑,眼神中浸满不屑与嘲讽。

楚照君自知她身份高贵,不可侵犯。只得忍气吞声将灵剑拾起。

见沈怡彤咄咄逼人,大有凌人气势。一名弟子早已快步上前,赔笑道:“小姐您这是什么话?楚姑娘虽比不得您,但也是我们的姐姐。”

沈怡彤淡淡扫视了她一眼,“这话什么意思?叫我给这个贱人道歉?!”

那名弟子倒还不恼,软言相劝,“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别为他人而生气伤身。”说着有意无意地瞟着楚照君。

沈怡彤像是怕被什么肮脏东西恶心到了一般,厌恶地甩过她搀扶的手,“谁他妈是你姐姐,老娘是你姑奶奶!”

那弟子听她话语露骨,也蹙了眉。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忍着眼泪退了下去。

“她好意劝你,为何还要斥责她?”

沈怡彤杏眼圆睁,双手叉腰,故作不解道:“她?她是谁啊?你是说刚才那个下贱玩意儿吗?”

楚照君听得这话也大为恼怒,但风洛晨常常教导谨言慎行,也只好忍了性子,“沧淼的门规上可曾说过“人无贵贱之分”这句话?”

沈怡彤托着杏粉色的腮,“好像有吧,我也不记得了。不过门规上只是说了无高低贵贱之分,并没有说其它的啊。下贱玩意儿就是下贱玩意儿。”

楚照君的胸口猛烈起伏着,如大海中汹涌的涛,“她与你同为弟子,你怎能这样侮辱他人?!”

沈怡彤看她放了规矩,也正了声色,“我来找你,你大概自己清楚!不过是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什么东西,竟敢和见月做朋友?我告诉你,她将来是要做女君的人,最好离她远点儿,剩下的我不用跟你说了吧,你自己清楚!”她的话如根根利剑,直直扎如心口。

沈怡彤美丽的脸颊上又浮现出了往日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我说什么,我想你应该都很清楚!”

楚照君望向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可身子却像承受不住似的软了下去。见此场景,场外弟子蜂拥而上,团团围住楚照君。

“照君姐姐,你没事吧?沈小姐,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处久了就好了。”说话的是刚才那位年纪稍长些的弟子。

楚照君无力地笑了笑,撑出两个饱满的梨涡,“难为你了,还要安慰我。你不必说了。”

她急忙扶住楚照君,“这是哪里话呢?您要不要紧?”

楚照君轻轻摇头,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如冰。

“抱歉,今天见月不见客。请回吧。”沈怡彤面上并无半分对昨日之事的歉疚,反而带着几分强势的笑意。

“我……”楚照君心中自然大为不快,但又转念想到对方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和顺道:

“我要走了,麻烦你告知阿月一声。”

沈怡彤笑意盈盈,明艳的有些不大真实,“楚姑娘尽管说,但告不告知就是我的事了。话本我又不是没看过,里面的那一套我也知道,无非就是假惺惺的扮可怜。”

楚照君本心想若是沈怡彤不强势逼人,也就硬生生吞了这口气。但听她如此言语,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可沈怡彤倒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甚至她的眉眼间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见月将来是要当女君的,事务繁忙。这几天累着她了,就不方便见客了。楚姑娘,请回吧。”

楚照君神色一滞,强笑道:“那……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沈怡彤毫不领情,“本来就不需要你打扰!”

楚照君又向沈怡彤做足了礼节告了别后方才依依转身出门。沈怡彤不晓得她神情如何,只见一个分外瘦弱的背影在冽冽风中分外凄凉。

是啊,沈怡彤又怎会同情她呵。

沈怡彤双眉微曲,心中大为爽快,却又夹杂着几抹闷闷的忧伤。只道是自己想多了,正准备回屋却见沈见月矗立在门口,表情冷淡,似是厌恶。

沈怡彤被她的目光探寻得有些发毛,“见……见月你这是做什么?”

沈见月的眉宇间有着深深的恨意,眼中的阴翳挥之不去,“呵,沈怡彤,你是不是很开心?”

沈怡彤惶惑地看了看身后,不敢触及她冰冷的目光,堆了笑道:“这是什么话?我,我不知道啊。”

沈见月并不回话,稍带稚气的年轻面庞上竟都是冷笑,“你很喜欢看别人哭,是吗?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楚姐姐?沈怡彤,你变了。”

沈见月素来都是以“长姐”相称,从未如此无礼,端然如沈怡彤也改了神色。

“我,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沈见月纤细的眉微微挑起,那是精心描过的远山黛,此刻却与她苍白的面颊形成鲜明的对比,叫人不得不因为她不可亵渎的气场而退避三舍,“你以为楚姐姐也是同之前那些人一样?我会去告诉仙君,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而付出后果,当然包括了你,沈怡彤。”

沈怡彤气势凛然,浑然是一个家中长女应有的模样,“沈见月,你大可去告诉,闹得人尽皆知最好。好让你看看失了我这个姐姐还会不会有你这样不顾后果就可随便说话的资格!”

沈见月浑不在意,转身便往仙君禅室的方向走去。

沈怡彤不去阻拦反而脸上的笑意越发得体出众,“沈见月,别忘了,咱们两个是姐妹,是沈家,是沧淼一手作出的姐妹。”

沈见月脚下一顿,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滞住。仿佛是有腊月寒冬的冰水兜头而下,整个人的心都被冻住了,却还是抵挡不了绝境中的丝丝痛楚。她何尝不知道呢?自己原是欠了沈怡彤的。若不是她双亲为了拼死保全自己,又怎会让她年幼就遭受家破人亡之痛。这也恐怕是沈家为何对她百依百顺的一大原因吧。沈见月明白,所以她在记事起便打定主意要让着这位姐姐。其实也不是她心甘情愿,只是常听家中长辈说起。那时她还是小小稚子,任人把控。而沈怡彤也尽可能的对自己好。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在一生中只对娘有三个印象:姿容秀丽、喜爱梅花、气性高傲。其实她很怕,可在茫茫人群中却只有沈怡彤一人轻声安慰她。那时,沈思墨还尚未成为仙君,不过也是真心待她好。沈家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但到了她真正痛苦无助之时,不也还是对她弃之如履?再往后的太多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好像在那个时候,沈怡彤还是很温柔的,可如今却也变了性子。她曾亲眼看过一个个亲近之人的离开,娘、姨母、沈怡彤的爹娘。在修真界的悲欢离合中并不算太凄惨,但是其中的痛约莫只有她一人知道。现在连幼时那个温柔可亲的怡彤姐姐也要离自己远去了吗?

身后有遥遥的女声传来,听着不大真实,“星摇儿,是你变了。你去说吧,我不管你。”

那是她的闺名,是沈怡彤起的。记得那时,她总喜欢叫着这个名字给沈见月唱歌,那歌声真是好听。听她说,这首歌是称赞兰花的,她还说,兰花不可随意攀折侮辱,因为在她心里,兰花和沈见月一般漂亮。而她会笑着回应一句,“姐姐也好漂亮。”

而现在的沈怡彤,虽然不减倾城,但更像是一块置于木盒之中的玉石,漂亮珍贵得很,却十分陌生。

沈见月忽然觉得眼中像是有泪,却又落不下来,“我会说的,你等着吧!”说罢,她向远离什么污秽之物一般,急急逃出了房间。

沈怡彤望着她奔逃的背影,心中凄苦,却又很是温暖。“小姐!”丫鬟曦儿扶住即将倒下的沈怡彤,“小姐,您别伤心了,二小姐会明白你的苦心的!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啊!”

沈怡彤一把推开曦儿,笑容深沉而苦涩,声音是极端之后的沙哑无味,“不,她不会明白。明白的那个沈见月已经死在沈家了,活下来的是那个不明白……不,是那个不明白姐姐,明白事故的沈见月。”

曦儿虽未曾读过书,也识不得几个字,但也隐隐觉得她话语不祥,赶忙捂住她的嘴道:“您这是说什么胡话呢?您自己伤身子不要紧,叫外人听到了不知怎么编排您呢?”

沈怡彤的眼中尽是对以前的幻想,“不,不会的。他们不会的。”

曦儿看主子神色不对,连声抱住了沈怡彤道:“您赶快歇息吧,您看,都把眼睛哭红了!”

“哭?我怎么会哭呢?”沈怡彤疑惑地抬起手指,触碰到脸颊之时却是一片湿润。她很清楚地记得,自从七岁贪玩,不慎从楼顶摔下时,她就没有再哭过了。一次也没有。

曦儿应和,“您还是先回屋休息吧。”她顺势把沈怡彤搀扶着带回屋去。只余满院月色如水,格外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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