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想站起,腹部传来的疼痛席卷脑海。
颜庄下意识捂住肚子,这才记起内太医院的女医告诉他,今后不能贪凉,尽量维持心境平和,勿要发怒。
“南哥哥,是我不好,你还是去陪陪殿下吧,你和她才是正经夫妻。”婉姑娘泣道。
南怀赐双眉倒竖,张口要骂,到底有所顾忌,那骂声说到一半就拐了个弯:
“就那好像我欠她几百万银子的样子……我实与她没什么深情厚谊啊。”
婉姑娘低低地“呸”了声:“上回我给你看的那女子,你也没深情厚谊,不也收了她当做侍妾,留在公婆那儿?”
“她怎与殿下一样。”
南怀赐搂抱着婉姑娘,长叹道:
“我世家出身,总要找个配得上我的女子,文雅又有趣。你看看殿下把你打的,我从前只以为她是根没意思的木头,现在才知道,她居然是头雌虎!”
两人又哭起来。
颜庄弯起眼睛,眸子里映满梨花,雪似的寒。
他缓缓放下手,甚至勾起一抹笑,转身出了院门。
好哇,他单知道驸马打算找小妾,给长公主戴绿帽子,竟不晓得他已经找到了,还养起来了!
东厂那些底下人,该训上一顿了。
外头侍女们拱肩缩背,只恨自己多长了两只耳朵,见他不言不语地出门,壮着胆子上前问道:“殿下,您……”
“走吧,有驸马在,婉姑娘能出什么事儿?”
他上了轿,身下座椅柔软又暖和,脸色便缓和了些:“本公主进去,只怕搅了他们山盟海誓,反为不美。”
“殿下真是个和气人。”侍女连忙恭维。
他所有神情尽皆散去:“走吧,本公主乏了。”
他已害了长公主一回,绝不能害她第二回。
他不能贪凉,不能发怒,最好静养一段时间,尽快为殿下调养身体。
横竖小院里的驸马,于他眼中早已是个死人。
·
一觉睡醒,凉意透体,非但腹痛没有减轻,生了满脖颈冷汗,就连头都被微凉的风吹得发涨。
颜庄想要起身,却发现连腰都酸了不少,单一个侧身,便难受得背后发寒。
没奈何,他只能继续躺着,伸手扯了扯被褥,那过于轻的重量,将残留的春困彻底惊飞。
他睡觉的时候,不仅关上窗子,还盖了一床厚厚的锦被,怎么现在被子也薄了,风也吹进来了?
“来人!”颜庄唤道。
“殿下醒了。”床榻旁边,驸马的声音温柔似水,流入颜庄耳畔。
颜庄睁开眼睛。
只见南怀赐正坐在床边,手持团扇,轻轻给他扇风,身上锦被果然变了,换做满绣并蒂莲的纱被。
他不禁皱了眉头,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南怀赐双眸脉脉含情,仿佛面前躺着的人,是他爱了很多年的女子,熟稔地笑道:
“殿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二人身为夫妻,为夫照管照管你也算常事。”
他殷勤摇扇,清凉小风直送进头顶,吹得颜庄头都疼起来了。
“料想驸马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儿想求本公主?”颜庄嗤笑一声。
照顾?
只怕能把人照顾进阴曹地府。怕不是想“病逝”妻子,和婉姑娘双宿双飞吧。
长公主的身子来月事了,不能受风,驸马但凡长点心就能问到!
“殿下说这般生分话做什么。”南怀赐弯下腰,一手扇风,一手握住了颜庄的手。
他愧疚道:“从前是我不好,如今便让我照管殿下,弥补以往的过错,咱们做对好夫妻,如何?”
颜庄依旧挂着笑,微微曲起手指。
南怀赐握得紧了点。
温柔文秀的面貌映入双瞳,盛满关切和脉脉情意。若非才在小院里看了一出好戏,颜庄说不定还真得被他哄个一时半刻的。
想起他对长公主“木头”和“雌虎”的评价,一股邪火腾地冒了上来。
颜庄谨记御医吩咐,强行压制下去,再也不想看见驸马,抽出手道:“本公主没时间听你啰嗦,退下。”
南怀赐笑容淡了。他勉强维持着温和的声音,说道:
“殿下,为夫这几年还没伺候过你,就让我留下吧。看,这些侍女尽知道玩耍,您捂得满头生汗也没人管,还是我能护着你啊。”
他讲着话,身躯朝颜庄覆了过来,试图给他一个安心的拥抱。
颜庄这气再也压不下去了,抬起腿,一脚将驸马踢了下去。
驸马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唇边淌下一缕刺目的红。
他沉着脸,吩咐四周侍女:“去,叫人召颜厂臣来,就说本公主有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