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冰棺,冰棺里好像还有人。”
“你们看,这个冰棺里真的有人!”
“通玄教的人到底在搞什么鬼,说是送玄武派的一份大礼,就是一座冰棺,这般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是,魔教未免欺人太甚!”
……
冰棺晶莹剔透,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模糊看清冰棺内的人,内力高深的人看的还要更多一些。
柳暮寒微微眯起眼,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最先看出,冰棺内的人赫然穿着玄武派的衣服,显然是玄武派的门人。
“等一下,那人身上穿着的,可是玄武派的弟子服?”
“好像是。”
“魔教竟然杀了玄武派的人,还将人封在冰棺内示众,这未免也太可恶了吧?”
“不对,你们仔细看,冰棺内那人的衣服似乎与如今玄武派的弟子服有些不同,颜色似乎还要深一些。”
“这么说来,是有一些……”
……
不同于旁观者的好奇,玄武派众人却都握着武器,他们才不去管冰棺内的人是谁,既然如今通玄教的人送了一具尸体过来,这个仇今日必报。
他们眼中充满了怒火:“刘师伯,魔教杀了我派中人,便是战死,我们也要报仇雪恨!”
刘庚死死地盯着冰棺,看着冰棺里那个模糊的人影,心底有几分惴惴不安。
不可能,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
木堂主又笑了一声:“有趣,真是有趣,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啊,在我看来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如今一看,倒是有几个血性汉子,你们想要报仇,我自然不会不给你们这个机会,只是你们也要看清了,冰棺里究竟是何人。”
说完,木堂主落地,将冰棺从地上踢起,让冰棺直直地立着。
冰棺里的人早已被冰块冰冻,但是冰棺的盖子却还有缝隙。
木堂主只是稍一用力,冰棺的盖子应声而开,“轰”一声砸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冰棺内。
其中以玄武派中人更甚。
玄武派的弟子原本憋着满心的怒火,在看清冰棺里的人之后,齐刷刷怔住,所有的怒火都变成了茫然无措。
“师祖……?”
“师祖不是……”
“怎么会?师祖明明在九年前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暮寒也看清了冰棺里那人的模样,脑海中回忆起了九年前在雪山之巅的记忆。
怪不得他觉得玄武派这个名字很耳熟,他还记得当年将他带上雪山之巅的魔头一口一个“乌龟派”,他也就记住了“乌龟派”这个名字,而后玄武派门人纠正的真正门派名字,倒逐渐被他忘却了。
眼前在冰棺里那人,便是九年前正派中的一人。
按理说这人应该在九年前死在雪山之巅,不知为何竟然被通玄教的人找了出来,还被木堂主带到了宁溪郡。
“木堂主,你让我师祖死不瞑目,挖坟刨尸,万死不足惜!”
玄武派一人大声喊着,直接提剑冲着木堂主击去。
木堂主轻巧地避过,反手将他推到冰棺前,嗤笑:“我好心给你们送来一份大礼,你们倒是怪起我来了,你不如自己看看你们的师祖究竟是为何而死?”
冰棺笨重,也受不得冲击。
这人之前跟木堂主动手,便是想为师祖报仇,如今如何被打过去,不敢去触碰冰棺,硬生生避开,甚至还因此受了内伤。
可也是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冰棺内那具尸体的情况。
“不可能!师祖身上的伤,这明明是我玄武派的武器伤痕,为何会……?”
本应在九年前死于正魔大战的玄武派师祖,尸体上的伤痕竟然是玄武派本派的武器。
只是这一声,就让所有人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木堂主背着手,淡定地看向另一处:“刘庚,事到如今,你还想走不成?”
刘庚收回了要离开的双脚,回头时脸上满是怒意:“你们对我的师父做了什么?”
言下之意,他是在指责木堂主在背后做了手脚。
一时间,院子内一片寂静。
木堂主淡定微笑:“你师父身上的伤痕究竟是生前造成,还是死后造成,明眼人一看便知,或者我们也可以去找一个仵作。”
这话一出,刘庚的脸色瞬变,沉默不语。
玄武派的弟子震惊地看着他:“刘师伯,你说话啊,他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师祖怎么可能?”
刘庚张嘴想要说话。
就在这时,木堂主手中的剑抵到了刘庚的脖颈前:“实话实说,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可你若是不说实话,今日必死无疑。”
木堂主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一早便候在屋顶上的通玄教众人拉起长弓,只需木堂主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射箭,到时候在场所有人,都不能安然脱身。
刘庚作为众矢之的,必定会成为箭靶。
“我错了,”刘庚猛地跪倒在地,“是我对不起是我,当初不该为了活命对师父动手,我该死,我混蛋,我欺师灭祖,不得好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不一会儿,他的脸上就出现了巴掌红印,再加上他痛哭流涕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生同情。
玄武派的几个弟子下意识后退几步,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了震撼和惊恐。
“刘师伯,你说的是假话对不对?”
“刘师伯,你是在骗我们的,对吗?”
“刘师伯……”
……
刘庚跪俯在木堂主面前,低着头大声痛哭。
木堂主皱眉,对刘庚如今的模样十分不屑。
刘庚跪着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想要去抓木堂主的腿,木堂主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后退两步,避开了刘庚,也与他身后的冰棺侧开。
刘庚虽然一直跪在那里,却一直注视着自己与木堂主之间的距离。
倏忽间,刘庚拔地而起,凝聚内力,握手成拳。
木堂主心生警惕,提起心神做好防护。
不曾想刘庚的目标竟然不是他,而是冰棺。
等到木堂主反应过来,刘庚想要毁尸灭迹的时候,再想去拦已经拦不住了。
果然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有一颗奸诈狡猾的心。
木堂主皱眉,若是今日不能处理了木堂主,到时候院子里众人沆瀣一气,玄武派这位师祖的死又会成为一个谜团。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是遗憾少了一次对名门正派造成打击的机会。
木堂主想了许多,实际才不过一瞬,他也想要去拦,只是刘庚早有准备,又是直直地冲着冰棺内的尸体而去,除非在场有人的武功比刘庚高出数倍,且早已察觉,否则……
疾空声倏然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
刘庚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停下了步伐。
木堂主好奇望去,才发现刘庚竟然被人点了穴道。
这……
木堂主眼中的震惊几乎溢出。
刘庚要对冰棺动手,内力凝聚,动作敏捷,即便是近身点穴也并非那么容易,更何况是隔空点穴。
他立即环顾四周,主要看着那几个有可能对刘庚动手的所谓大侠们,可他看到的却是那几位大侠脸上的茫然和惊讶,显然方才动手的并不是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
木堂主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出之前动手的人,索性暂且将这事放下,嗤笑:“刚才的事诸位可都看到了,玄武派的几位弟子,你们也都看清了,你们信任刘庚,一口一个刘师伯,可他又是怎么做的,他甚至想要对你们的师祖动手,可悲可叹,你们还自诩是名门正派,师祖死了,竟是连一具全尸都不给他留下吗?”
刘庚被点穴定身,却依然可以说话,听到木堂主这么说,立即大声呵斥:“胡说八道,我明明是为了杀你,我怎么会对师父的尸身动手?!”
“你们都听听,什么叫睁眼说瞎话,”木堂主大笑,又摇了摇头,“原来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侠义,我算是长见识了。”
首桌上终于有人走了出来:“你究竟要做什么?玄武派的事与你何干?”
“是啊,玄武派的事与我何干?”木堂主冷眼看过去,“九年前,雪山之巅,正魔大战,这些年你们都是怎么说的来着?两败俱伤,死伤无数,魔头罪不可赦,如今玄武派师祖的尸身就在此,或许你们也该解释一下当年在雪山之巅究竟发生了什么。”
主桌上的几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木堂主看着几人,挑了挑眉:“若是我记得没错,你们当中有不少是在雪山之巅存活下来的,既然玄武派的师祖是这么死的,不知道当年其余门派的弟子死亡,是否也有猫腻?”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愈发难看。
最终还是柳承志站了出来:“木堂主,你口口声声说当年的事,可如今只有玄武派师祖一人在此,实不相瞒,当初在雪山之巅我们并未见到玄武派师祖,当时刘庚刘师兄说他师父受了伤在休养,我们也信了他的话,而后玄武派师祖身亡之事传来,也是刘庚师兄书信于我们,我们才默认了玄武派师祖当时也在雪山之地,如今看来,确实是他早有预谋,居心叵测。”
“对,柳门主说的没错,当日之事就是如此。”
其余几人也都站了起来。
他们都很清楚,这时候如果不顺着柳承志的话往下说,到时候江湖中消息传开,他们所有人都会身败名裂。
与其所有人都出事,不如推了刘庚一人去顶罪。
“当日刘庚书信给我们之后,我们也有犹豫,只是玄武派师祖确实在剿灭魔头的事上起了重要的作用,便是说他在雪山之巅去世也无妨,可谁能想到刘庚竟如此丧心病狂。”
“刘庚,当日之事我劝你如实以高。”
“我们真是看错了你。”
一件事,来回几种说法,围观者心绪更是起伏不定。
刘庚咬牙,柳承志带着人这么一说,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顺着几人的话,承认他欺师灭祖,还故意将师祖的事推到正魔大战上。
要么将当初在雪山之巅发生的那些事全盘托出。
不管是哪一种,都与他最初的预想不同。
木堂主也不在乎这些人一口一个“魔教”,一口一个“魔头”,好整以暇看着几人,着重看着刘庚的表情变化。
果真不管什么时候,狗咬狗才是最好看的。
对刘庚而言,这时候的每一个呼吸,都让他极度煎熬,他甚至能察觉到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中带着杀意。
他突然下定了决心,咬牙看向另一边:“木堂主,若是我在众人面前将当年在雪山之巅发生的事告知与你,你是否愿意护我一命?”
他很清楚,当年在雪山之巅为了自己活命而动手的人绝不仅仅只是他一人,他可以活下来,可一旦离开郡王府,等待他的就是整个江湖的追杀。
与其这样,还不如站在通玄教这边,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
木堂主也不去刻意提醒他们口中的“魔头”正是当年通玄教的教主,听到刘庚的话之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当然,刘大侠若是愿意将当年的事告知,我可以护你一命。”
他只说“护”,没有说护多久,到时候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刘庚自己的本事了。
刘庚见木堂主答应,面露欣喜,张嘴正要说话,脖颈后突然一痛。
柳暮寒在角落里,距离刘庚有一些距离,他虽然察觉到有人对刘庚动了手,却根本来不及上前,等他想要动的时候,目光已经看到了刘庚脖子后的暗器。
跟当初在木莲镇杀了万兰的是同一个暗器。
且同样见血封喉。
刘庚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能多说,就已经倒了下去。
显然,今日对刘庚动手的人就是当日的黑衣人。
他闭目凝神,仔细聆听院子周围的声音。
另一边,木堂主也注意到了刘庚脖子上的暗器,眯起双眼,厉声呵斥:“阁下用暗器伤人,非正派所为,刘庚杀了他们玄武派的师祖,你又不是玄武派的人,如今动手,难不成……你也是当年在雪山之巅的大侠之一?”
木堂主说话的时候,故意用了内力,让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郡王府。
他打赌黑衣人丢不起这个脸,会忍不住动手。
可他万万没想到,黑衣人的忍耐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即便已经到了这时,他依然稳如泰山,躲在暗处一言不发。
就好像之前的暗器是凭空而来。
木堂主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好在他早有估算,也知道黑衣人躲了那么久,这时候若是现身,一旦暴露身份,不仅雪山之巅的事会被揭开,就连木莲镇上的事也都会被揭开,如果他是黑衣人,也不会愿意冒这个险。
玄武派的弟子们也是慌乱无措。
不管当年在雪山之巅究竟发生了什么,刘庚欺师灭祖已经是事实,这一点不止在木堂主这里得到了肯定,连带着柳承志等人也是这么说。
更何况刘庚死之前还想倒戈。
敬仰多年的师伯变成了欺师灭祖的无耻之人,对他们造成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但除了玄武派的人之外,其余人都在关注刘庚的死,想知道刚才究竟是谁在背后动手,杀了刘庚。
木堂主握紧了手中的剑,刘庚已死,他今天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接下来江湖上如何传言,还要看玄武派的人怎么做。
不过那些事已经与他没有关系。
他更在意的是黑衣人的方向。
躲在暗处的柳暮寒同样是这么想的,他更在意黑衣人的身份,想知道这个一直躲在暗处的黑衣人究竟是谁。
他听了许久,蓦地睁开眼。
迅速转身躲在角落里,从空间里取出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在身上,遮住自己面孔,又从空间里取出一根长鞭,纵身一跃,手中的一把东西砸出,冲着某个方向而去。
躲在那里的人听到声音,立即从暗处跳出,往郡王府外飞奔而去。
他身上穿着华丽的服装,只是脸上蒙着黑布,遮住面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柳暮寒握着鞭子跟在身后,同样遮住面孔,彻底隐去了他用剑的那个身份。
木堂主伸手抓到了一颗“暗器”,看清“暗器”的真面目后笑出声:“这不是花生么,还真别说,味道不错。”
“堂主!”屋顶上的一圈通玄教教众大惊失色。
“怕什么,他方才明摆着是冲着黑衣人而去,这花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抓来的,哪有下毒的时间,”木堂主飞身落在屋顶上,“刘庚已死,再留在郡王府就没什么意思了,跟上瞧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