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语!韩卓涛拧眉,她与太子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吗?还是说她另有所图?不,以他对她的了解,不可能会放下花家满门的血债,先不说她与太子的恩怨,他与她之间也有一笔账未算,无论是用雷霆遗子做威胁还是挑断她的手筋,都是他亲手策划的,他一生做过从未亏心事,唯有这两件事让他无地自容。
这时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便问道:“夜鸦最近如何了?”
夜鸠犹豫了一会儿,答道:“老实多了。”
同为霁王手下,他与他情同兄弟,两人相处的时间比跟亲哥哥都要多,当年他的背叛和霁王的被害都带给了他巨大的打击,这两年来,他视他如仇敌,两人动手的次数不亚于见面的次数。
韩卓涛思索了片刻,忽然说道:“关了他两年,想必他也放下了,是时候给他自由了。”
“大人,你这是要……”夜鸠一惊,当年关押夜鸠是为了防止他鲁莽行事,做出危害太子的事情,这两年来,韩大人这从未提过这件事,他虽有心给夜鸦求情,但见大人没有那个意思,就没有再有这个想法,但今日他突然要放出夜鸦,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这招祸水东引实在妙,若花小姐真的是来报仇,正好可以用夜鸦来转移她的视线。
得到了韩卓涛的许可,夜鸠立即前往关押夜鸦的密牢,狭窄的密牢暗无天日,却意外地干净整洁,夜鸦坐在矮榻上,正通过小窗口注视着外面的世界,常年被关在这里,他只有通过这个办法判断季节,春天的时候,偶尔会有花瓣从窗口飘过,夏天的时候,窗口会传来蝉鸣声,秋天的时候,落叶也会经过窗口,而冬天的时候,飘洒的雪花就更加明显了。
夜鸠打开牢房,朝着他走过去,唤道:“夜鸦。”
夜鸦闻声而动,朝他重重击出一掌,夜鸠没有反抗,接下了这一掌,身子猛地退后好几步,嘴角流出了血丝。
“你卖主求荣,还有脸来见我,我不杀你都对不起王爷。”
像这样的斥责,夜鸠已经听过了无数遍,包括质问夜鸲的下落。
“你们将夜鸲如何了?他是不是已经被你们弄死了?我问你啊!”
一想起夜鸲的失踪,夜鸦如被锥心刺骨,他很清楚夜鸲十有八九已经遭遇了不测,但每次仍不死心地追问。
夜鸠咬着牙关,无法给他一个答案。
“王爷待我们不薄,我和夜鸲将你当做亲兄弟,你却害我们死的死伤的伤,午夜梦回时,你就不会做恶梦吗?你就不怕王爷回来向你们索命吗?!”
“夜鸦,我……”夜鸠张了张了嘴,有苦难言。只将牢门打开到最大的程度,皱着眉说道,“你走吧,从今以后自由了。”
夜鸦一愣,脸上的怒意由疑惑取代,但他并没有跨出一步,显然是不相信夜鸠。
夜鸠站在门外,侧着身子,斜视着他,说道:“我们身上都背负着不一样的使命,秦家害我家破人亡,逼得我与哥哥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可王爷却要我去保护秦绾绾,他下达哪这种怕牺牲性命也要护她周全的命令,让我如何忍受得了,如果是你,你能忍得了吗?”
夜鸦微微抬头,撞见了他眼底的讽刺,以及隐晦的落寞,心不禁一颤,如果是他,绝对做不到这般忍辱负重,就算死也不会去保护自己的仇人!一直以来,他只以为他不爱说话,性子冷了些,却不想内心深处藏着这样的秘密。
“可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你如果说了,我可以代替你去……”
如果早知如此,他哪怕违抗王爷的命令,也不会让夜鸠去守护自己的仇人,更不会对秦绾绾有半分好颜色。
夜鸠打断了他的话,咬着牙说道:“以王爷对秦绾绾那种痴迷的程度,他要是知道我对秦绾绾有敌意,只会先一步除去我,大仇未报,我怎么可能敢有一点疏忽。”
夜鸦惊觉自己险些被绕了进去,他们现在说的是王爷的事情,怎么提起了秦家,秦家罪该万死,可那时王爷已经认清了秦绾绾的真面目,也选择去对付秦家了。
“纵然如此,可王爷是无辜的!”
一想起自家王爷因何而亡,夜鸦便心如刀割,王爷不仅仅是无辜,更是可怜呐,被秦绾绾骗了这么多年,又被深爱之人背叛毒杀。
“花不语回来了。”
忽然,夜鸠突然道了这么一句。
这短短的一句话顿时翻起了夜鸦内心的惊涛骇浪,一股名为仇恨的冲动流窜过四肢百骸,握起的拳头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金殿中,晋丰帝对着画中的女子看得入了神,不知不觉眼眶也变得红润了,鬓间横生出缕缕白发,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座下,黑纱下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直直看着他,“陛下诚可感天,奈何光阴负人。”
晋丰帝收起了思念之情,转向他,“对于死人而言,二十余年的光阴不会留下痕迹,而朕却抵抗不过时间的摧残,老了,他日恐怕是相见不相识了。”
“容颜易老,是天定的规矩,若能逆天而行,陛下自会得偿所愿。”
男子一句话逆天而行正中晋丰帝的意,但晋丰帝很快又有了失落之色,“花不语能死而复生,朕的流芳一样可以,只是朕的容貌,流芳若是见着了,肯定不会喜欢的。”
“本君自蓬莱应陛下之邀而来,自然是为了实现你的心愿。”
晋丰帝激动道:“好,甚好,仙君若能助朕达成所愿,朕拱手半壁江山!”
江山美人于他而言,从来都是美人重要。
幽萃宫中,男子半垂着眼帘,微眯的眸子深邃不见底,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侍奉他的两名婢子一左一右站着,殿内灯火微弱,仿佛罩着一层云雾,眼前一片朦胧。
其中一人面色略白,眉宇间透露着忧虑,“师父,按行程,师兄早应该与我们汇合了,可是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息,我也似乎也感应不到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