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
冷,寒,漆黑阴暗。
季穗岁只觉得冷,麻木的冷,睁开眼睛似乎能看到周身的水都变成了红色,刺目的艳红之色。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睡。
她知道自己现在要游上去。
努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季穗岁艰难的张口,发狠的一口咬住下唇,疼痛的感觉让她瞬间的清醒了一下,划着水就往上游去。
可是不知道这湖水到底有多深,她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头顶上是无尽的黑暗,足以把人吞噬的黑暗野兽嘶吼着对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冰冷的湖水不断的灌进嘴里,四肢渐渐僵硬,积攒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消失。
直到最后,再也动不了。
她甚至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来,绝望,压抑,惊慌的感觉瞬间蔓延四肢百骸,疼痛到麻木。
眼睁睁的看着胸口的那把剑,看着冰冷的刀刃闪着光,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的沿着刀刃飘到水里,绽开一朵朵的血花。
从来未有过如此清晰的感觉,清晰的感觉到死亡在一点点靠近,灵魂在一点点的抽离,生命在一点点的消逝。
眼角不自觉的流出一滴眼泪来,她突然低低的笑出声来。
她怎么能死?
她怎么能现在就死呢?
冬岳跟长宁还在家里等着她……
可是动不了,不管她怎么做,一动也动不了,就好像身体被冻僵定型在了水里头一样。
意识一点点的开始模糊,瞳孔一点点的开始涣散,黑暗一点点的吞噬着最后的理智,她甚至看到了上头波光粼粼的水面
甚至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站在桥上头的人。
那人冷冰冰的目光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绝望的挣扎,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在水里沉没。
是谁?
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站在那里?
他为什么连最起码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
那人站在小桥上,冷眼看着水面上泛起的涟漪一点点的消失,眼神越发的森冷,没有一丝人气的森冷。
如果她死了。
自己拿到家主令。
就算理所当然物归原主吧!
如果她死了。
慕瑾安那个废物就不会再跟自己作对了吧!
棱角分明的桀骜面庞紧绷的厉害,深黑的双眸目光凉薄,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的跟着收紧。
水面上的涟漪彻底消失不见,他甚至连一点儿挣扎的动作再感受不到。
他清楚的知道,水下的女人已经不行了。
就这点本事了吗?
她不是很会骂人吗?
她不是很会闹吗?
怎么能就这么容易的就死了呢?
她不是还有弟弟妹妹吗?
平静的湖面,他的心情却再平静不了,极度的疼痛撕扯着心脏,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他的感觉,这不是属于他的感觉。
一定是慕瑾安那个废物!
一定是他!
这个女人死了?他就这么难过吗?
死死的捂住心脏的位置,君临珏后退了一步,想要去抗拒这种奇怪的撕扯着每根神经,每寸肌肤的疼痛。
踉跄的退了好几步,却又突然上前,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
“没用的东西。”
低咒一声,潜入深水,消失不见。
水面下漆黑一片,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深黑阴暗的水。
心脏像是被扼住一样,每呼吸一口就痛彻心扉,眼底血色翻涌,凉薄的唇紧抿成了一道薄薄的冰刃。
不远处。
漂浮着一个人影。
又小又瘦,漂浮在满是血色的水里,长发散开,显得她越发的渺小。
君临珏紧咬牙关,眼神又是一暗,四肢不受控制的朝着那个身影游了过去。
她就那样静静的浮在水里头。
那把剑还在她的胸膛上插着,让他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该怎么才能把她抱起来。
僵硬的手在她身边停留了片刻,而后毫不犹豫的避开那把剑,搂住了她的腰肢。
柔软瘦弱的只要轻轻用力,就能一下子给折断了。
碰到她肌肤的瞬间,身子不由自主的又僵硬了一下。
冷。
比这湖里的水还要冷。
她的肌肤,冷的吓人,冰冷寒彻的感觉瞬间侵袭全身。
他一直都知道女人瘦小,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瘦小,抱在怀里,没有一点儿的重量,小小瘦瘦的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他低头,第一次正视她的脸,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怀里的女人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脸色白的仿若透明,唇色也是死人般的苍白。
一动不动。
抱着她冲出水面的时候,就听到河边上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侍卫们在到处的搜索行凶之人。
“七哥!”君临嫣哭着大喊一声。
“老七。”皇帝看到人露出水面来,惊呼一声,才松了口气,对着后头大喊:“叫御医,快传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