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开眼,老鸨这是决定录用我啊,只是可恶她居然给我开出赏钱九一开的合同,我一她九....但转念一想好歹包食宿,且每隔五日才演一场,再加之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浮云,浮云么,于是....也罢,也罢,我小心翼翼的抱起这具修长的瑟。
老鸨一直清淡的脸,见我抱起了瑟,忽然间就展了颜笑“做了我们家的弹瑟女儿,第一便是要好好爱惜这双手,我们家歌舞的规矩,一场有九个戏,但戏戏分离,有说乐子,有变戏法,有舞有唱,但乐师女儿们却是各自分开的,各管各的戏,女儿你的戏,称作‘押宝’,便是与一个你姐姐配着,一人鼓瑟一人唱,但你们却一定要用面具遮起脸来。”
哎呀太好了,玩神秘,我喜欢,我正好不想露脸,我笑着点点头。
“娄老,带她去新招的那个歌女儿那去,她俩做‘押宝’。”老鸨手一挥,那怪人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带我上了楼,我抱着瑟,跟在他后面,左转一个走廊,再左转一个走廊,他指了指一间厢房道“姑娘请。”
我向他点点头,他身子鞠了鞠,表示回礼,便不紧不慢地下楼去了。
我推开门进去,这屋里正对着一席长塌,塌上一张黄桃木案几,一个人盘膝正对着我,坐在案几后面,她一色水绿色衣裳,就好像溱水河畔的芳草碧连天。
我惊喜地喊出她的名字“隗——.”
“吟——”她抬起头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脸却是变得惨白,她愣住半响,方才回过神来,跳下塌来“来,我们坐着说。”她拉着我坐在塌上。
她去虎牢城投亲,那虎牢城是郑国边关要塞,贸易往来多,人口流动的快,她亲戚家早就不知道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便依着我们的约定,来新郑找我,无奈囊中羞涩,遂来这里唱歌,打算边安定下来边寻我。却没想到过了几天,我同她一样因为囊中羞涩,来这里弹瑟,更没想到老鸨竟然将我们分到一个戏,她唱我弹,耍“押宝”。
我便像她问了“狡童”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曲子?
原来这《狡童》,是类似于小滑头的意思,这是首小曲,词少而重复,估计又是《诗经》里的某首诗吧。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那个狡猾的小哥哥啊,不愿和我再说话啊。为了你这个小冤家,害得我饭也吃不下啊。那个狡猾的小哥哥啊,不愿和我同吃饭啊。为了你这个小冤家,害得我觉也睡不安啊。
一旦少女动了情,便永远没有了宁日。他一个异常表情,会激起她心中的波澜;他一个无情举动,更会使她痛苦无比,寝食难安。
跟人表白,最痛苦的不是被拒绝,而是对方永远以沉默来回答,他到底是爱你呢?还是拒绝你?你只会永远被这沉默折磨着,永远不知道答案。
“呵呵,她心里顽固的喜欢狡童呢。”隗蛾眉颦笑,声如银铃。
顽固的喜欢?我想起我在21世纪的一个故事来,我以前挺欣赏沈从文,他的书,他的才华,还有他和张兆和的爱情,特别是他写给张兆和的情书,有一段话最吸引我: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当年狂追他的女学生张兆和。张拒绝,沈向校长胡适哭诉,适逢张也来找胡适投诉禽兽老师,胡劝道:他顽固的爱你。张回答:我顽固的不爱他。不过最后,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后来书读的多了,方才知道不是这样,当年张兆和一直是不爱他的,是沈以自杀相胁,张遂屈服。但婚后不久沈便出轨,又顽固的爱上了女诗人高青子......
“再顽固的喜欢,也顽固不过时间。”我抚着瑟说道“隗,我给你讲个故事,以前我家邻居有个教书先生叫沈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