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里好像有人砍杀了我,我也好像杀了他们四个人,我都不太在乎,只觉得痛快。
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沙漠里的长河啊,静悄悄地流,停止了时间。
我终于理解了重瞳那年在风雪中杀那对母女的画面。
那原来是最美的画。
原来,杀人是这般痛快。
而且,会上瘾。
我回头看看,那些余下的商人们,早就四窜而逃,只剩下一群骆驼失了主人,驮着商物不知该往何处,只能原地停着,微微摇晃它们的身躯。
活的东西什么的,最讨厌了。把这些骆驼都了结了才痛快。
我一跃而起,欲一刀劈下,却看见一个背着瑟的白色身影,飞身起脚,右腿踢掉了我左手的刀。
是重瞳。
是他这个骗子。
我愤怒的朝他砍去,他弯腰躲开,我复再砍,他又躲,我再砍,他左手反手,抓住了我的弯刀。
刀锋划破他的手掌,鲜血如注。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我第一看见他的嘴唇,因为愤怒而微颤;我第一看见他的双瞳,因为愤怒而赤红。
“你愤怒个屁啊!”我骂道,你这个骗子,愤怒的应该是我。
他却左手狠狠的抓住我的腰,一把将我拉入他的怀里,他的五指掐得我生疼,我想要推开他,但他的手死死不放地环绕我,将我紧贴在他身上。
然后,他猛地吻上我的唇。
没有一丝温柔,他的吻是那样愤怒而绝望,让人窒息。他的舌头霸道的侵入,撬开我紧闭的牙齿,我愤怒的用牙齿咬破他的舌头,他用双瞳瞪着我,却不松开嘴唇,于是我便比他更凶狠地瞪着他,他手上突然加大了力道,仿佛要将我嵌入他的骨体,他的吻更加粗暴,他用牙齿,咬破我的唇。
他的血和我的血,混合在一起,润湿了我干裂的唇。
我右手松开了弯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来这个世界,第一次哭出了声。
哭得痛彻心扉。
他慌乱地放开我。
我轰然坍塌,跪倒在地,带着响彻云霄的痛苦。
他在我身边蹲下来,语无伦次地说道“丫头不啼,不啼丫头...”
这我从没听过的温柔声音啊,我本想停止哭声,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哭得更加厉害。
沙漠里的长河啊,静悄悄地流,停止了时间。
我的嚎嚎大哭完全无法停止,我带着抽咽哭诉道“今天...呜呜...是...我...呜...我...的呜..十五岁呜呜呜...”
重瞳刹那沉默。
我见他缓缓地站起来,走过一个骆驼又一个骆驼,翻遍驼峰间的货物,他挑出一把梳子,又一只桃木簪,虽然材质普通,也无修饰,但却造型曲致,尾部圆润。重瞳轻轻在我身后坐下,解开我的头绳,用梳子轻柔地将我的长发理顺,然后松松的替我挽了一个髻,他的动作笨拙且时断时续,反而弄疼了我,我哭得更大声。
“十五及笄,是一个女子生命里最神圣的事,从今以后,丫头你便长大成人。”重瞳在我身后说道,声如兰香。
我身子一软,靠上他的肩头,泪如雨下,他右手触到我的腰,又收了回去。
良久,他轻轻搂住我的腰。
长河仿佛一瞬间,汹涌奔腾起来,时间开始再次流逝,天地万物,全都运转得快如白驹,独我停驻于他肩头,痛哭流涕。
我无法停止哭泣。
仿佛我在这个世界攒了一十五年的哭啼,一夜要哭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