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急于含糊的样子落进了李京九的眼睛，时机正好，她立马就道：“我明白了，原来这封信是出自母亲之手。”
“什……什么叫出自我之手？！这信分明就是你自己写来叫露枝送出去的！”
“噢？母亲怎么知道这么多，难道是母亲拿了信？”
就差把拿说成偷了，但在场的人谁又不知道这层意思呢？
老太妃气得面白唇紫，却又无话可说。只见着李京九坐得笔直，“俗话说的好，捉奸要捉双。既是母亲拿了信，那您瞧见我的丫鬟要把信给谁呢？”
老太妃别过头：“我怎么知道你要把这信给谁！”
“母亲连我和谁通信都不清楚，又如何能咬定我在外面有人？”
“你……你狡辩！”
老太妃眼瞅着要被气得站不住了，雪乔赶紧将老太妃扶稳，回过头不忿地对着李京九道：“娘娘，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您怎么还能抵赖呢？这信不是您写给中意的人的，那又能写给谁呢？”
李京九面无表情，其实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抓耳挠腮。
这事儿好像压不下来了，老太妃刨根问底的，全然不顾他儿子的脸面和情绪，非是她巧言辩驳能够糊弄得过去了，不吐露实情，根本解释不清楚。
只是实情说出来，却不太体面。
毕竟沈明庭在外保家卫国，媳妇却和岳父盘算起他何时会死，何时该跑路的问题，这又叫人怎么看她们李家呢？
李京九纠结了又纠结，实在煎熬。
看沈明庭的脸色，始终拢在背光的黑暗中，只能瞧见他笔挺的鼻尖和他紧抿着的嘴角，全都是凉薄又冷淡的弧度。整个人阴阴郁郁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火山爆发似的。
算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媳妇跟岳丈盘算他的死期，总比媳妇跟外面的男人盘算他的死期来得好些。
李京九仰脸道：“这信是我写得不假，可我是写给我爹的，不是写给旁人的。”
李京九说完，仔细敌探着沈明庭的情绪。他一动不动的像脚下生了根，她看不清他的脸就只能看向别的地方，浑身上下观了一通，只有绣了一圈金祥云的袖子微微摆了一下，他垂下了手指，又慢慢的握了回去。
老太妃是万千没想到李京九会拿她爹做挡箭牌，“浑烂借口！这信的内容和口气，怎可能是写给你爹的！”她气得一口老气噎在喉咙口，蛇头杖都从手里滑了下来。
“快，元芝快拿药来！”雪乔见老太妃脸色不对，忙催促着元芝给老太妃服药。吃了药后，两人又将老太妃搀着慢慢走到榻上，虚虚的躺下。
沈明庭回头瞧了一眼榻上开始大喘气的老太妃，眉心皱了起来。
雪乔一边给老太妃顺气儿一边道：“王妃娘娘，瞧您把老太妃给气的！这事儿明明就是您的不对，您认个错就这么难么？！”
这时露枝颤抖着走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在众人脚下：“老太妃息怒，王爷息怒，这封信是奴婢丢的，奴婢再清楚不过。当日娘娘写的这封信的确是送去李府的，奴婢不敢扯谎……”
“下贱坯子，竟和你主子串通一气！”
小鹅也跟着跪下，“奴婢也可以作证，娘娘当日写的信确实是寄回家给老爷的……”
“他们这是串通好了的，庭儿你绝不能信……呼呼……长明寺里那桩事儿就能瞧得出她是什么心性……呼……你可千万不能被她那张漂亮脸蛋儿给骗了！”
老太妃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迅速灰败，雪乔又忙给老太妃多吃了一粒丹药，用手给她打了风。
沈明庭守着老太妃服下药后，又转头俯视着李京九，一开口，声音冷冰冰的：“丫鬟的证词不算，除此之外，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么？”
李京九贝齿轻轻嗫住嘴唇。
她有，可她不想。
于是她默不作声，眼里满是委屈。
沈明庭往前走了一步，“你知道宗室里的祖宗条例么？朝三暮四的，历来都逃脱不了一个死字。”
“死倒是不用了，滚出去，滚出我们王府去……呼……呼……”老太妃断断续续的哭嚎道。
“还是死了的干净。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证明？”沈明庭再问。
他来真格的？！李京九忙道：“我有！”
“有？”
“我有。”
房间里鸦雀无声。
众人怀中各异心情，瞧着李京九从灯笼凳上站起来，快着步伐走到床前，再趴下身子从床底的一个陪嫁箱子里翻找。
一方上好的八虎观山砚台下面压着数张纸，对着油灯的方向虚虚一照，李京九拿出其中一张，关上箱子走到沈明庭跟前，再将那页纸递了过去。
“王爷请看吧，这是我爹的手笔，老太妃拿出的那封信，本应该是这封信的回信。你两封信合在一起看，便知道内容能不能衔接到一处了。”
沈明庭将信接了过去，不多大的纸写满了字，内容还颇为丰富。一观信的开头，只见称呼是：亲爱的女儿……
沈明庭手麻了一下。
果然是李世荣写给她的。他竭力恢复了镇定，带着疑惑继续往下瞧，只是这越瞧越觉得匪夷所思。
这信里的内容竟然全是对北境战况的推演和预测。
推演之合理，预测之精准，连两军的决战地点都说得一清二楚。李世荣区区一个在宫里给人开药方的，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关于行兵打仗的事？
这不禁令他想起之前李京九提前预料出他和阴山国公联姻的事来，简直如出一辙。
沈明庭拿着信，愕然地看向李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