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们又一拥而上,将少年的尸首团团围住,看起了热闹。
李京九只得像根泥鳅似的在人豆腐里一气儿乱钻,等钻到里面的时候,自己也透不过气来了。
“呼呼……”李京九站在那少年的尸首前大口喘气儿,一边喘一边道:“别慌……呼……别慌,还有得救!”
众人已经接受了这少年死去的事实,突然跑出来一个大言不惭的女人,都是一惊。
跪坐在地的随从听见有救,纳罕地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人是个顶俊俏的女子,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就是养在闺阁里不见天日的那种,顿时他又绝望起来。
“公子已经没有气儿了,已经去了。”
“还有救!你让开,我来!”
李京九也是心急,人已经没了呼吸,能不能抢救过来就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她眼里只有人命,一时忘了这是在古代,说话也就没了挑拣。
周围人觉得她有些闹事儿,纷纷指责起来。
“这谁啊?人都死了,还在这人拿过事的人寻开心!”
“我是大夫!”
“大夫?嘿哟,这年头还有女人做大夫的!你拜的是哪家师父啊?这么不要脸,收个女徒弟!”
“唉你嘴巴放干净点!休要这么说家小姐!”
“你家小姐?嘿哟,是挺俊儿一姑娘,还是在家里好好呆着绣绣花,以后及笄了才好找个人家好好管管!”
“就是就是,别搁这儿闹了!还嫌人不够惨么?”
被重男轻女的无知群众一顿猛呛,李京九怒火中烧,但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还是闭上眼睛深深一呼吸,随后转过头望着随从,字字铿锵:“你倘若想让你家主子活命,就赶紧腾个地儿给我。时不等人,你再犹豫,他就真的驾鹤西游去了!”
随从有些鄙夷的瞧着她,但李京九说话太有气势和底气,竟叫他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李京九见他还是不信,三指一竖发狠道:“要是你现在让开,我却救不活他,就让我当即暴毙而亡,尸腐肠烂!这样你能信了吗?”
大殿里供着佛祖和观世音菩萨,她在寺庙中发这样的狠誓,惊得众人鸦雀无声,再不好意思置喙。
随从也有些犹疑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李京九来,越看她越是一副娇滴滴靠不住的模样。
“不……公子不能让你这样的人碰……”
一旁的鸿恩大师认出李京九来,心觉惊讶之余,想起在后堂给她观相的事情来。
当时观出她是无命之相,换成旁人肯定心神忐忑,沮丧而归。
但这位端王妃却不一样,平平淡淡的,像是在听一道菜是怎么做成的,一碗茶是怎么煮香的。
可见这端王妃的性情有着过人的稳重。
可是再看她现在的样子,脸上带着恨其不争的焦急,可见她是多关心这少年的生死,并不像像周围人说的那般,只是在拿这少年的生死寻开心。
鸿恩大师不由沉思起来:万绛经上有写,人若是无命之相,既是老天也无法安排此人的际遇。
或许这少年人生有了端王妃的参与,能发生什么奇迹也不一定。
局面僵持难下之中,鸿恩大师走到两人中间,朝着随从低头道:“阿弥陀佛,既然这位姑娘已经立过誓了,施主不妨放手让这姑娘放手一试。反正这寺里也没什么名医,京中的大夫又都束手无策了,施主何不给姑娘一个机会,也给你家公子一个机会。”
鸿恩大师是大智大慧之人,他说的这番话在随从心里极有分量。
随从紧紧绷着嘴皮子思索着。
算了,人都去了,既然她说她能治,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随从从地上起身,给李京九让开了位置,默认她可以开始医治。
李京九立即跪坐在地,先探了少年的鼻息,又紧接着摸了少年的颈动脉。
鼻息已无,颈动脉还有,说明心脏还在运作,只要恢复呼吸就有希望。
“我再和你确认一次,你家主子是从昨日起开始胸部剧痛,然后就开始喘不上气了是么?”
“是!”
李京九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胸口。
人群见状,发出“嘶”的惊异声。
随从见她行事佻脱,立马就后悔了,“你,你在对我家公子做什么?你别动手动脚的!”
李京九恍若未闻,继续探了两把之后确定了内心的猜想,她突然起身张皇四顾一圈,瞪望住了供台上的的两只大香蜡。
众人已见识过李京九的各种惊人举动,看她望着那两只香蜡,心中都生出不好的猜想。
那两根长明蜡是寺里人点的,千万不能断!
众人见李京九眼神越来越怔,来不及发声制止,就见李京九吹灭了蜡烛一把倒来起来!
“嘿呀,这真是作孽啊!”
“施主,你做什么!”这回连僧弥们都吓跳起来,可是一群和尚却不能近身把一个女子如何。
眼见着李京九吹灭火焰之后,将蜡烛从烛台上拔出来。
烛台露出长长一截用来固定蜡烛的刺芯,她反握烛台,将刺芯放在另一只蜡烛的火焰上来回煅烧。
直到残余的蜡滴落下来,她移开烛台拿在身上擦了擦干净,随后坐回了地上,举着烛台拿刺芯儿对着少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见此举动瞠目结舌,倒吸一股凉气。
随从更是大叫一声,“你要做什么,你快住手!”
然而李京九只是将烛台举得更高,随后扬手一挫,对着少年的胸口狠狠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