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被催眠!
虽然纸鹤上附着的能量很微弱, 但对一个年老体衰的普通人来说, 也需要十分坚定的心志。
在宫里服侍了贵人一辈子, 极善察言观色的老宫女, 注意到褚星奇的面色略微停滞了一刻,便主动道:“你们不需要害怕......我老了。只是一个凡人,不会对你们有任何威胁。”
褚星奇笑道:“我倒是很好奇,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们的来历?”
老宫女叹了口气:“王上信任我, 经常让我这把老骨头随侍君王宫前。那天, 天空闪烁, 裂开一道缝, 漏出紫色的闪电。王上正与国师一道, 国师就站起来说:‘我听到神旨, 妖人来了,他们有奇特的力量, 来襄助贰臣逆子颠覆我神!王上, 神若不存,王朝又在哪里呢?你们的长生又在哪里呢?’”
“我为王上奉茶的时候, 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沓的画像,说是神赐下的妖人画像。其中一幅, 跟你生的没有两样。”
褚星奇挑眉道:“看来你知道的很多嘛。”
老宫女苦笑:“我是自愿告诉你们这些的。倒不用控制我,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们——只要真的像那神说的那样:你们可以颠覆神的统治,帮我王变回人形。”
“你不怕我们颠覆神之后,也会杀了你的王?”
她的白发晃了晃, 老宫女望着墙角那一排坛子,神色淡淡:“如果是那样,王也是作为一个人而死去。而不会终于有一日沦落成锅里的鸡汤。”
“如果你们记得老奴今日提供消息的情分,到那日,就让王死去的痛快一点吧。”
纸鹤上附着的能量已快耗尽,褚星奇的投影开始不稳定。
他看了老宫女一眼,略带欣赏地笑道:“好吧,我答应你的请求。我会亲手杀了他的。”
话音刚落,投影逐渐湮灭,重新变回纸鹤。
老宫女独自跪在那画像前,望着那画中的李朝国主,喃喃:“李郎,奴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在投影即将彻底湮灭时,王勇、褚星奇等人忽然听到了一阵极重的撞击声——“砰”,血珠飞溅纸鹤上,染红了它的翅膀。
老宫女顺着墙壁软软地滑了下去。
她最终把这条命还给了曾张开翅膀挡在她跟前的,她那自甘做了畜生的王。
镜面先是变得血红,随即彻底黑了下去。
老宫女倒下的一瞬,鲜血从花白的头颅下不断涌出,却没有流开,而是渗入了皇宫的地面。地面蠕动起来,宛如稻田中吸收血肉的泥泞,很快将这具即将失去热度与活性的肉身吸收了。
叮。一支色泽老旧的金钗坠了地。内室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套沾着血迹的宫女服饰。
生命的能量却唤醒了无形的存在,祂们从虚空,从地底,一齐将视线投向这间小小的内室。
此时,那纸鹤的最后一丝能量也耗尽了,它失去了主人控制,正在自行燃烧。
视线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异常。
一对黑气纠缠的大掌凭空出现,猛然攥住了正在自燃的纸鹤,包成拳头。
火焰熄灭,纸鹤的自燃被迫中止。
一阵阴风卷起纸鹤,似有无数双存在正盯着它:
【我闻到了。】
【闻到了。】
【他们来了。】
【他们果然还是来了。】
黑气将纸鹤缠绕成茧。
下一刻,茧自行破开,雪白的纸鹤恢复了燃烧前的模样。
【去吧。】
【回去你的主人身边。】
众人收回了视线,袁煦看到了那最后一幕,捂住嘴:“她、她?”
“一方面,不想让她的王以被圈养的畜生身份苟活于世。一方面,明知我们是王的敌人,却告诉我们这些信息,也是背叛了救下过自己的王。”褚星奇笑道:“这是她自己成全自己的选择。”
见袁煦那副样子,褚星奇漫不经心道:“好了,小姑娘,不要太在意。不过是文本里的一个角色而已。”
他将手一拂,收回了纸鹤与镜花水月的联系:“王队,切断联系了。纸鹤很快就会自燃而彻底消失,不会被人反向追踪。”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丰朝国都外。而国都的核心就是王城。
陶术推了推眼镜,总结道:“我觉得这个场景,最可能的是映射韩国的建国以来的历史。”
他向其他不熟悉韩国历史的资深者解释道:“韩国建国始于美国扶持,组织了一群封建王朝的得势权贵、日占时期的原韩奸,一起组成了大韩民国。这就可以解释那所谓的神的来源,解释丰朝贵族就是原李朝君臣,解释为什么丰朝供奉的是自由女神像。”
陈薇道:“如果这映射的是韩国历史。那所谓的使人民富庶,土地肥沃的秘术又象征什么?那个词,我听得很清楚,叫‘自由市场’。”
陶术道:“我个人的看法是:这所谓的秘术,象征的就是所谓韩国经济高速发展的‘汉江奇迹’。”
韩国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开始经济腾飞,靠出口外国市场,在二、三十年的时间里,由世界上最贫穷落后的国家之一,一跃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的发达国家。
这样的发展速度令世界惊叹,被其他国家称为“汉江奇迹”。
韩国资深者虽然麻木,虽然心底不满本国如今上下隔绝、经济停滞的现状,却十分自豪于这段历史,听闻陶术将他们深为自豪的“汉江奇迹”,比作文本层中那奇诡血腥的“秘术”,或多或少面露忿然。
一位极年轻的韩国资深者,大约二十上下的,不禁反驳道:“您怎么能这样污蔑另一个民族的自豪时期......”
唯独韩国资深者的领头人朴应贤沉默不语。
陶术推了推眼镜:“你学习历史吗?”
那位年轻的韩国资深者愣了愣:“什么?”
“你知道越南战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