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飞贼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他徐鲁子瞎了眼。
眼泪流出的瞬间,他就看到炉火冲天而起,剑炉碎片和着火星四溅。
徐鲁子这才想起来跑,但他知道,此时再跑已经晚了。就算是以剑术闻名天下的连城璧在此,只怕也逃不开被无数碎片击中的命运。
只是,他没等到碎片及身的痛苦,反而是铸剑炉的温度好像又低了几度,刚刚那如烟花般的冲天火光,和四溅的火星竟也消失不见了。
徐鲁子诧异回头,就见唐一菲还稳稳站在铸造台前,她已经拿起一旁的铁锤,开始捶打起那块铁坯了。
徐鲁子揉了揉眼,再看时,唐一菲手里的铁锤已经一下下敲打下去了。
这怎么可能,高热的液体,冷却凝固是需要时间的,那刚刚倒进去的液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成了铁坯?
还有,刚刚,对,他的宝贝铸剑炉,还好好待在原地。别说炉身上有炸裂的痕迹了,其内的余火竟也已灭了。
这?难道是他刚刚睡着了,做了个白日梦?
“唐姑娘,刚刚怎么了?”
唐一菲:“啊,徐大师你太累了,刚刚睡着了。可能我打铁的声音太大,把你给吵醒了,抱歉。”
徐鲁子:“哦,是这样啊!”
果然,刚刚那只是一场噩梦,定然是他太在意自己的宝贝炉子了。
他就说嘛,怎么可能会炸炉,这铸剑炉可是祖宗传下来的宝贝,用了多少年了,都没出过事。
唐姑娘打铁的手艺纯熟,还带着奇特的韵律,这一看就非普通铁匠可比。她怎么可能将自家的炉子给炸了。
徐鲁子揉揉额角:“是老夫最近太累了,唐姑娘技艺纯熟,这……”
说到这里,他已经走到唐一菲身旁,看清了她手里的那块刀坯。
“咦,还真是散发着银色光辉的兵器。”
唐一菲:“还没铸成呢,等经过千百次的敲打,将其中杂质去除,这柄刀会给人一种风一般的感觉。”
“风一般的感觉?”
唐一菲:“四娘本就是风一般的女子。她潇洒肆意,且行且歌。”
唐一菲笑了起来,风四娘把生命挥洒的如火焰般璀璨,活成了许多人梦中的样子,可她还是寂寞的。
“四娘的兵器,就该有银辉相衬,也要有风一般的感觉,这才是独属于风四娘的刀。”
徐鲁子:“老夫活到今日,还是头次见识到,有人能将兵器铸成自己想像的样子。”
唐一菲:“不,徐大师。只有这样的刀,才最适合风四娘。也只有这样的刀,风四娘拿起它时,才能与它产生共鸣,发挥出更强的战力。”
只有这样的刀,才能有一种知音般的感觉,才会不再觉得寂寞。
或许,在风四娘身上,看到了太多自己的影子,唐一菲待风四娘格外的不同。
或许,这就是知音的感觉吧。
嗯,等刀铸好了,她还可以为风四娘高歌一曲,想来以四娘的洒脱,定不会嫌她的歌声太丑。
风四娘本以为,铸一把好刀,怎么也需要七八天的时间。却不料,不过三日,唐一菲已将那把刀递到了她的手中。
“试试看,怎么样?”
风四娘欣喜万分,接过这把好姐妹特意为她铸造的宝刀。这柄刀其形如弯月,刀锋很薄,通体如白玉般通透,微微散发着几不可见的银白光晕。若非握在手中,感触到它的重量与质感,怕不是都要以为,这只是一把闺中女子拿来把玩的玉雕了。
宝刀一入手,风四娘莫名心悸,好像这把刀就是为她而生,就该是她风四娘的刀。她握着一把刀,竟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人与刀是那般的契合,随意舞了个刀花,风四娘只觉心随意动,挥洒自如。人生头一回,她明白了什么是‘人刀合一’。
虽然,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刀合一’。但风四娘知道,一个江湖人能有幸得到一把和自己十分合契,独属于自己的兵器,是多么的难得。
风四娘情不自禁赞道:“好刀,这就是我风四娘的刀!”
唐一菲:“试试它的锋利程度。”
徐鲁子:“拿我的剑试。”
唐一菲阻止了他,虽然这老头舍得下老本,但那毕竟也是他的一番心血。
风四娘一刀斩向一旁的假山山,刀锋穿过山石,好像刀切豆腐般简单。
众人远远瞧着那块山石,眼中说不出的失望,刚刚那一刀,风姑娘没使力?还是她舍不得自己的宝刀,竟未与山石碰到?
只有离的近的三人知道,是刀锋太利,速度太快,山石早已被薄薄的刀锋从中一劈为二。
只是山石又矮又胖,刀锋太利太快太薄,被劈开的矮胖山石竟然还稳稳立在当地。
这还真是一把切金断玉的宝刀。风四娘望着手中弯刀,眼睛亮的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璀璨。
徐鲁子大声赞道:“好刀,好刀,这才是吹毛断发的神刀,此刀可有名?”
风四娘也看了过来,唐一菲笑道:“既然是为四娘所铸,自然要由四娘来取名了。”
风四娘:“就叫它‘清风’吧。”这把刀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阵风。
徐鲁子:“清风明月,恰似此刀!”
风四娘有些不解:“明月?”在阳光之下,那点银色微光已经显得微乎其微,若不细看,都看不出这把武器在发光。更不谈兵器本就反光了。
徐鲁子:“风姑娘晚间再看,就可知唐姑娘的用心了!”
风四娘:“哪里那么麻烦,鲁大师,借用你家酒窖一用。”
风四娘还真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徐鲁子本不想答应,但这把刀实在太美,其实他也很想再看到它大放异彩的风姿。
“……请吧。”
三人一离开,众人纷纷到那山石旁观看,这才发现,那石头上有一道小小的缝隙。有两个力气大的汉子,将两个摆放整齐,宛若整个的山石给分开了些,他们这才看到,那整齐的切痕。众人不禁连连惊呼,这可真是神刀啊!
三人自酒窖出来,唐一菲抱了两坛好酒,风四娘抱着自己的刀,再不舍得松手。
唐一菲:“其实,这把刀,它还用一种用法。”
徐鲁子:“什么用法!”
唐一菲:“四娘,你将内力灌注进刀身,再试试。”
风四娘将内力输入‘清风’,弯刀忽然红光大盛,刀锋前端竟长出近一米的锋芒。
唐一菲:“就是此时,你用它斩向红光内的柳枝。”
风四娘一刀过去,那红光笼罩处的柳枝应声而断。
唐一菲看向徐鲁子:“怎么样,徐大师,好看吧!”
徐鲁子:“你,你称这叫特别好看。”
唐一菲:“难道不好看么?”
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穷其一生,都想练出刀气剑气,刀芒剑芒,却不料竟被一个小姑娘锻造的一把武器给达到了!
风四娘本来就觉这把刀与自己十分合契,再看到黑暗中它的风采,再见到那耀眼的红色刀芒。她忽然就明白,唐一菲铸此刀的用意所在了。她是在为自己找个伴呢。
一个人的江湖看似肆意洒脱,可如影随形的寂寞,可以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却瞒不过自己的心。
这把刀,恰如她的人。
她非常喜欢这把刀,可是,她觉得这把刀太过贵重了:“阿菲,这刀……”
唐一菲打断她的话:“这把刀就是专门为你而打造,你就是它的主人。你若觉得太过贵重,以后就待它好一些。”
风四娘郑重道:“阿菲,谢谢你!”谢谢你知我懂我,谢谢你为我铸刀,为我找了一个永不会背叛,可以一直陪她走下去的刀友。
唐一菲笑了起来,她说:“相识相知一场,我总该为你做点什么,才不负我们的情谊。”
风四娘紧张道:“阿菲,你要走了么!”
唐一菲:“哪有,师父给了我五年时间,我才下山几天就遇到了你,时间还早着呢。”
风四娘笑了起来,一把拉过唐一菲:“那还等什么,走,去酒楼喝酒去,我请客,不醉不归。”
唐一菲:“好!”
两人抬脚就要走,还是徐大师出声留住了两人,他还有许多铸造方面的疑问,想请教唐一菲,可舍不得她这样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