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弘屹发疯似的扑到这些尸首旁,寻找自己妻子的遗体。
护送他过来的士卒连忙对院内的士卒说明情况。
看守的士卒百夫长沉吟道:“府内的人都在这里,柳将军的夫人……”
柳弘屹听到这话,魁梧的身躯微微摇晃,脸上瞬间再无血色,差点摔倒在地。
他只觉得这个消息将他全身的力气都抽了去,连最后的那丝希翼都没了。
可等他看过所有尸首,却并未见到自己妻子,连希逸还有那侍女的尸首也不曾见到。
他通红着双眼回头,“我夫人为何不见?”
那百夫长愣住,而后微喜道:“我们攻占知州府时,曾有不少人趁乱逃脱,莫不是您的夫人也趁乱逃脱了?”
“难道那革离君是诓骗我的?”
柳弘屹只觉得浑身又涌出力道,话都顾不得说,拔腿便往外跑去。
他的眼中尽是焦急和希翼。
等到护送他的士卒追出府去,他已骑着马跑到街头,却是追不到了。
风迎面呼啸刮过,柳弘屹浑然不觉,眼睛兀自瞪着,不知不觉中泪水再度模糊双眼。
他和惠儿相濡以沫多年,虽没有子嗣,却相亲相爱,早已将生命各自融入到对方的心里。
如果不是心系大宋,且心中存着希翼,在碙州岛岸斩杀革离君后,柳弘屹兴许已经挥刀自尽。
胯下战马卖力奔驰,好似也能感到柳弘屹心中焦急。
到得家门前,他大喊:“惠儿!惠儿!”
人滚落下马,囫囵蹿起,又向着屋内跑去。这战场上百夫难挡的将军,魁梧大汉,此时竟是显得那般无助。
可是,屋内却是空荡荡。他的喊声在屋内来回荡漾,并没有人答话。
柳弘屹跌坐在地,双手捂着脸,“惠儿……惠儿……”
若是惠儿真逃离了知州府,又怎会不在家中?
柳弘屹心里不禁在想,是不是妻子已被革离君秘密处决。
他不悔,但却痛恨自己,为何不早早将惠儿他们送走。
“老爷!”
这时,门外忽地响起声激动的喊声。
柳弘屹猛地怔住,回头去看。门外那人正是希逸那小子。
希逸跑过来,“老爷,您回来了!仗打完了?”
柳弘屹眼中爆发出神采来,死死拽住他的手腕,“夫人呢?夫人呢?”
希逸被拽得生疼,答道:“我将夫人藏在康定镖局了。”
“好,好哇!”
柳弘屹眼中紧绷住的泪水这刹那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如同魔怔般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
希逸又道:“我和夫人被革离君带到知州府中,昨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外头突然乱哄哄的,我趁机打晕看守我们的家丁,趁乱带着夫人离开知州府,又怕士卒来抓我们,便又将夫人带去了康定镖局,藏在那里。转念又想,若是老爷你回来找不着我们,定会担心,便又偷偷跑到家外面藏着,等老爷您回来。”
“好好。”
柳弘屹连连道,满是感激、赞赏地看着希逸,“走,速速带我去康定镖局。”
得知妻子未死,他只恨不得立刻飞到妻子身边去才好。
希逸点点头,扶着柳弘屹起来,也是满脸喜色,“老爷,昨晚上闯进知州府的军队是皇上的兵马?”
柳弘屹没有松开希逸的手,任他搀扶着,脸上仍是惊喜,喘着气道:“那是文丞相兵马。”
彻夜糜战,又经历如此大悲大喜,他浑身已是没有任何力气。
希逸见老爷累成这样,没有再问。扶着柳弘屹到外边,又扶他上马,而后两人又往康定镖局而去。
此时此刻,柳弘屹只觉得连风都是甜的,不是发出爽朗笑声。
希逸在旁边偏头瞧着,心里止不住想,“老爷怕莫不是失心疯吧?”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内经历希翼、失望、绝望、惊喜的柳弘屹此时心中是个什么感受。
在柳弘屹眼中,此时这整个世间都充斥着春色的。
心有喜意,世界便是春色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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