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京城已被司九门戒严,无数卫兵已守至官道两旁,这副严阵以待的架势,惹得无数百姓学子翘首仰望。
“听说五皇子今日回城。”
“五皇子南方治涝功劳不小。”
“不愧是五皇子。”
……
拥挤的人群中不时传来或赞或扬的声音,全都对准了今日风头最盛的五皇子段辰邑,至于这句句称赞中是真心还是拿钱办事,那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终的辰时末,浩浩荡荡的大军行进城中,为首男子剑眉星目,眉宇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傲气,马背上的他身躯挺拔,一身黑色常服更衬的他是英勇不凡,这般英姿落在不少怀春少女眼中,更是惹得一颗芳心暗许。
在百姓敬仰,在卫兵的千拥万侍下段辰邑进了皇城,而此时的金銮殿外,老态龙钟的皇帝被大太监扶着为首,太子恭敬居其侧,文武百官皆在后,翘首以盼。
竟是皇帝率领着文武百官,亲自出殿等候迎接回朝段辰邑,足可见这个儿子在皇帝心中份量之中,皇帝又是有多宠爱于他。
至于一旁太子朝服加身的段辰渊,表情淡淡,从那张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是惊是忧。
见到段辰邑快步上前下跪的动作,皇帝激动的上前就想搀扶人起来,眼底蓄满对爱子的赞扬与满意,大喝道:“我儿,好,好,好!!!”
身后百官见此,齐齐下跪,大声直呼万岁,声势之大,惊遍皇城内外。
父子俩人也不理旁人,相持着往殿中而去,段辰邑路过低垂敛目的一身杏黄朝服的太子身边时,日常上眼药的给人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恕罪,皇弟数月不见父皇,心中甚是挂念,情之所及下,未及时给太子殿下行礼,还望太子殿下勿怪皇弟失礼之举。”
段辰渊还未来的及说话呢,旁的皇帝眉头就先皱了起来,明晃晃的不满几乎直接写在了脸上。
将眼底深处的讥讽之色敛下,段辰渊抬头,“五皇弟此次代孤前去江南赈灾治涝,身先士卒,孤心中只有满腔感激之意,再者父子伦常乃人之天性,于理于情孤都不会有怪罪之心。”
直到这时,皇帝脸上的神情才缓了缓,转头对着爱子道:“不错,邑儿代替太子南下治涝,太子只有感激之心,一个礼而已,太子不会见怪,再者,就算真忘记,太子也不会怪罪幼弟。”
皇帝一开口,先不说话中的偏袒之意,称呼就可见亲疏远近,对此段辰渊却似没听出半分,恭敬道:“父皇所言极是。”
除了几位大儒外,剩下的百官对这只当看不见,或者说早已经免疫了,反正这些年来皇帝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太子犯错那就是错,五皇子犯错那就是年幼不懂事,也不看看俩人也就只有两岁之差。
甚至于此次南下治涝,本是下任储君挣民心的好机会,皇帝手一挥,直接截胡让五皇子去了,打的旗号是代太子南下,却也不看看太子在东宫闲成什么样,哪里需要人代。
至于太子,被当着全朝堂百官的面,打了脸,抢了功劳,还得对五皇子心怀感激,五皇子不行礼,不敬兄长,皇帝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揭了过去,说不定心中又记太子一笔,觉得他心中怨恨爱子。
唉,千说万说,只怪太子没有个能抓住皇帝心的母妃,没有个能在朝堂之上说话的外家,只怪魏皇后当初性子烈,因为魏将军的死跟皇帝一直不对付,最后人走了,却还连累的形单影只的太子被皇帝彻底厌弃。
面对百官或同情或讥笑的目光,站于原地的段辰渊微抬眼,看着走远有爱的父子俩人,眼底光影明明灭灭。
这些天,除上朝之外,段辰渊大部份时间几乎都待在书房,日里继夜的不停的练着字,书房的地上,案上几乎被满散凌乱的宣纸铺满。
可段辰渊却如若未闻,依旧不停的挥动着手中毛笔。
【‘子乐你看看,这副字写的怎么样?’将军府宽阔的院中,段辰渊将一副才写好的字铺放在石桌之上。
正在旁耍枪的魏霄一个回头,笑道:‘我又看不懂字,让我看,好比牛嚼牡丹,你拿去让阿钰帮你看,阿钰他定看的出来。’
段辰渊下意识的侧头,但见不远树下青衣男子正专注的煮着茶,斑驳阳光透过树隙落下几许在他青色锦服之上,点缀的他整个人似发着赏心悦目的光。
似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他侧了下头,正好对上不远好友深邃如渊的眸,灿然一笑。
恰好暖风拂过,吹落枝头零星花瓣,衬着那一笑,仿如梦境。
‘好字。’走到近前的他,看到纸上的字后,那双含笑的眼睛在似忽的发起了光。
旁的段辰渊挑了下眉,‘哦?好在何处?’
旦听旁青衣男子一笑道,‘好在心平意静,好在善始善终,好在四平八稳,今日这字非一朝一夕练成,魏兄现在就能写出这样的一手好字,可见其心性之坚。’
听完这番话,他那双眼睛中似有晦涩流传,‘我让楚兄看字,楚兄怎么倒说起旁的来了。’
‘我看的就是字。’青衣男子侧头那双剔透的眸子似能洞查世间一切,令所有事情在他眼前无所遁形。】
而此时案前地上的字,却早已不见月前院中的风采,锋锐逼人,峥嵘无限,如同一头尽力想挣脱身上锁链的囚龙,等不及一飞而起,遇风化龙,翱翔九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段辰渊练的从来都不是字,练的是他的心,戒浮,戒躁,修身,养性,只有忍耐,不停的忍耐,才能在最恰当的时间中,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