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赵昺的制定的入川作战计划根本难以实现,也幸亏文天祥在发现问题后当机立断做出了改变。因而他暗叫侥幸,若是换了一个死板的去督军,不顾现实情况依然坚决执行自己的作战计划,那么很可能使得西征半路夭折。也或他人发现了计划与现实情况脱机,却又没有担当,转而回报御前,一来一往之间错过了机会,也许就是胎死腹中了。
好在文天祥有气魄、有担当,先斩后奏据现实情况更改了计划,派出山地团及辎重旅工程营先行,一边修复旧路,一边开辟新路,并清除夺占沿途敌军堡寨,保障航道的安全。而另一方面,其也派出一队小型战船作为先锋队勘察航道、侦察敌情,且为山地团提供火力支援和物资补给。主力随后跟进,作为后援……
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但赵昺也知道比之自己的懊悔,文天祥的压力却是更大。现下谁都知道自己号称‘不败’,且威严日盛,军中将领又多是他一手提拔培养的,对自己有种盲目的迷信。而其虽有机宜之权,却居然敢不经请示便擅自更改御定的作战计划,实在是胆大包天了,难免引起质疑和反对,甚至抗命不遵。
所以赵昺在读过文天祥送来的奏表后,不仅及时做了批示,同意了其的决定,还盛赞其行事果断,有担当,并令诸将务必听从文相调遣,不可妄自猜测,违者必定严惩。批示完毕,一刻也没耽搁,立即命以八百里加急送往夷陵。
“噗嗤……”
“宸妃笑什么?”为了防止他又擅自出宫,对赵昺的监管又再次加强,除了有孕的三人外,其他三人,加上新晋的苏岚,四个人轮流住进致远堂‘看守’。今日宸妃王妤在旁侍奉,突然笑了起来,他皱皱眉问道。
“官家,这些臣子上的奏章,怎么都是些废话,连下了场雨,粮食涨价等等这些琐事都要上奏,而官家却要天天熬夜批阅,写上句‘朕知道了’、‘朕十分生气’、‘朕甚欣慰’便又送回,臣妾觉得实在有些可笑。”王妤笑着道。
“那汝以为奏表上都应当写些什么呢?”赵昺放下笔,扭脸又问道。
“当然是军国大事,最起码也应当是地方政情,而非这些‘孩子已经入学’、‘请求入朝朝贺’或是一句‘陛下万安’……这些家常话。”王妤认真地道。
“汝以为这些官员都是消遣朕呢?”赵昺看其样子觉得好笑地道。
“臣妾以为他们消遣官家自然是不敢,但写这些废话的官儿不是庸才,也是能力有所欠缺。难道官家不觉的日日面对废话连篇的奏章不烦吗?”王妤想了想答道。
“爱妃错了,这位奏折上写‘下雨了’的官员,乃是广西一位知府,其革除了当地硐民的陋规,办学教化百姓,并修桥铺路,教民耕织,是位十分有作为的官员。”赵昺言道,“其所治之地常年干旱,在赴任前朕曾表示关注,他每每上奏下雨,是表明其记住了朕的嘱咐,而朕也能从中获知当地雨水是否充足。”
“这位时时请安的,乃是朕开府时就在府中担任书吏,时时伴随身边,如今却也是执掌一方的转运使了,其时时请安,送些当地的土特产,与朕说些家中琐事,也是表示未忘当日之情,同时禀明当地社情。”
“原来如此,是臣妾愚笨,却不知这看似废话的言语,其中还有学问。”王妤也不是愚笨之人,皇帝略做解释便明白了其中的用意,点点头道。
她明白了实际上,这些文字看起来虽然很像废话,但奏折作为沟通皇帝和大臣之间重要的媒介,皇帝透过奏折想看清的可不止是事情本身,还有汇报这些事情的那个人。有什么样的君臣关系就有什么样的奏折互动,奏折上的文字,以及奏折本身都是大臣想要传达给皇帝的信息。
当君臣关系好的时候,奏折批示会像春风拂面,情不自禁地道出心中的满意;而君臣关系如果出现了问题,奏折上的朱批就是狂风骤雨了,奏折上的话也是满满的火药味。可见,奏折的一来一往,就算是三言两语闲话家常,其中也暗藏机锋。
另外奏折也能作为皇帝了解民情的手段,其中确实可能出现些废话,除了沟通、联络君臣之间的感情,也是君臣关系密切的表现外;另一方面,也能帮助皇帝事无巨细的了解到了当地的情况,有助于治理。毕竟皇帝出京巡视非是简单的事情,要亲临现场还是很难的,至于那些看着很有趣的,也只是看着很有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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