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就坐在纣王的身边,纣王也没有遮拦,她瞟眼一看便将奏章上的内容看了个齐全,杜元铣所说,分明是在影射这妖孽就是自己,而自己魅惑君主,让其不理朝政,有祸国之实。
拜纣王每日流连九尾身边不思朝纲,对其“宠幸有加”“有求必应”,而云中子进剑当日她的确是身有不适所赐,今时今日宫中流言大多如此。但知晓放任这些流言愈演愈烈的人就是纣王的九尾,对此表示毫不在意。不过这奏章倒是写得有理有据,的确是忠言逆耳,句句真心。
她挑眼去看纣王的反应,只见他面色未变,假话也说得当真:“宫中怎么会存在妖孽?杜元铣趋附游方道士的言语妖言惑众,妄图动摇我成汤根基,罪当枭首!”
商容没料到纣王看过杜元铣的奏章之后不召见杜元铣问个清楚竟然要直接治罪,此时闻言难免大惊失色,脱口道:“万万不可啊陛下!元铣乃三朝为臣,所做所为皆为成汤,更何况他职掌司天台,推演吉凶,若是明知有祸乱之象却隐而不奏,恐怕会落他人口实,这才如实相呈,还望陛下看在元铣的一片忠心下,收回成命!”
“如果今天不斩了杜元铣,孤王就是承认了这妖言属实,丞相既为丞相,还能不知这其中道理?还是丞相认为这成汤真如杜元铣所说,将亡?”纣王的这话说得太重,商容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再替杜元铣说情,纣王也不打算给他再次求情的机会,他挥手让奉御官传令下去将杜元铣枭首示众,又对商容道:“丞相可以退下了。”
商容虽然无奈,却也知君命难为。
九尾见商容满面愁容之下还不忘行退礼,进退间尽是恭敬。她转头看向纣王,却只见他敛了质问的神情,一脸平静。
但有些事情即使是帝王做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等着纣王看过杜元铣的奏章作何反应的人不只是等在宫外的杜元一人,而为杜元铣求情的人也不是只有能够进得寿仙宫的商容一人。传令下去的奉御官尚未回来复命,就又有人在寿仙宫外高唱:“启禀陛下,丞相商容、上大夫梅伯请见陛下。”
九尾看着纣王挑了刀般锋利的眉,倒也没有拒见这二人,道:“宣。”
梅伯随在商容之后行了大礼,没等纣王相问便扬声道:“陛下,臣来此途中见执掌司天台官杜元铣被剥去朝服,用绳索捆了双手,要押至午门枭首示众,向丞相探听原由,却是因他将所观天象如实上奏让陛下降了死罪。”梅伯说着这话抬起头来直视纣王,“杜元铣所言陛下不听倒也罢了,有怎能如此轻易就要了他的性命?陛下此举岂不怕寒了众朝臣一片忠心!”
梅伯的这一席话带着火气,指责意味分明。纣王听见这话面色顿冷,他甩手将杜元铣的奏章扔到梅伯的面前,道:“杜元铣上奏‘国家将亡,妖孽必生’‘妖光绕於内殿,惨气笼罩深宫’,这难道不是意有所指?他这些话又出在云中子进剑、在朝歌城城墙上题字之后,依孤王看来,分明就是两人串通,捏造妖言妄图动摇民心,杜元铣不斩妖言难断,孤王君威难立!”
纣王这样说着,却伸手将九尾揽进怀中,手指在青丝间几经流连,终是不去。
“陛下!”梅伯草草看完杜元铣奏章却听纣王心意已决,顿时慌了阵脚。他抬眼看向纣王,却只看见他注视着妲己,表露出最深沉的沉溺,分明是妖色惑君。
梅伯心中顿生怒意,愤言道:“臣听说云中子进剑当日妲己身有不适,陛下不除妖孽反而听信妲己妖言焚烧木剑。元铣观天象见祸乱,实言上奏,陛下不做询问就下令枭首,此为失君臣大义!今日陛下要斩的不止是元铣,更是斩朝歌万民!”
梅伯的情绪相当激动,他见纣王一言不发,全副心神都放在怀中美色之上,分明是对自己的进言过耳不听,怒气冲头之下伸手指着纣王开口就骂:“无道昏君!你朝朝宴乐,夜夜笙歌,不理朝政,不听忠言。眼见着天下渐乱,你却宠美色不顾天下,这成汤百年基业要毁在你手上又有何难!”
九尾所见的纣王一向是高人一等,无人违逆,即使是心有不满也没人胆敢在他面前表露分毫不敬,这还是第一次见着有人敢于如此斥责他的不是。九尾斜了一眼隐怒的纣王,锋利如刀的眉眼虬结万分失了她所熟悉的形,倒是一副好神情,九尾这样看着,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忍不住就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