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眼里盛满了光：“你要敲一敲那个巧克力，如果有虫子的话，虫子会问你，是谁呀？”
林淼看着放在文具盒里的几颗巧克力，指尖轻点桌面。
“心动，是我之本能。”
贺焱喝了口水，面色怪异的看着林淼。
这人说的都是什么？
“其实我很后悔，小时候很想保护一个人，为了他努力成长，结果到最后把他弄丢了……这是我的不幸，也是我的庆幸。”
他细细盯着林淼的侧脸，想要分析出她的心理活动，贺焱突然觉得林淼这样子不太高兴，好像本身是不愿意接这个辩题的，或许会牵扯到她以前的伤心事。
林淼淡笑，“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幸运的拥有从头再来的机会，所以……”
“趁青春，放肆爱。”
她吃了块巧克力，把纸丢进垃圾箱。
贺焱呆了。
操。
“本能”两个字好似戳中了贺焱的某个点，他扳正自己的思维，想着自己愣了这么久是因为嫉妒不爽她，毕竟是一起合作的搭档，而且这人业务能力还这么强，必须要稳定她的状态，于是把自己逻辑给理顺了，假装吹捧道：“一个晚自习就写出来这么优秀的稿子，真不愧是学霸。”
谁知林淼却道：“晚自习写的不是这些，我刚刚听你辩论时记了些东西。”
哦，原来你他妈竟然是临场发挥。
贺焱瘫着脸，笑了三声鼓起了掌。
“明天下午五点交稿，上午的自习你上不上？”
“哥是那种上自习的人，你看今天上午的自习……”哥就没上。
贺焱卡壳了。
“行，我知道你不是。”林淼看了眼教室里挂的表，“那明天去办公室吧，熟悉流程。”
“好。”贺焱麻溜地站起来背书包，回头迟疑道：“用不用我……”
“不用。”
……
林父对林淼要参加辩论赛这事儿没提多大意见，再加上老唐亲自苦口婆心，他碍于面子也不好不同意。
他和林淼回家的路上一路沉默，林淼在看明天辩论赛可能会用到的资料，他在专心致志的开车。
直到家门口，林父才说：“今天小言来家里了，顺道一会儿和你说说上次测试的事吧，我明天上午有个会，你母亲作为股东要一起去，送你到学校以后你好好躺着吧。”
她“嗯”了声，到家门口，林父把她抱下了车。
林淼头发长长了些，已经有了过肩膀的趋势，她把带皱的衣服一下一下扯平。
沈言打着游戏，窝在沙发里，丝毫没有一点儿外人的自觉。
林父和林淼进了家门，沈言闻声看见她放下手机，排位都不打了，从身后拿起一个档案袋，冲林淼使了个眼色。
林淼心领神会，“我不是很饿，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林父林母并没有斥责她不懂礼貌，更没有因为沈言在而让她必须强撑着身体陪他们吃饭，上了一天课已经很累了，这一点他们很体谅。
林父说了声好，把她推进电梯，“走吧。”
沈言也跟着走过去，“我午饭吃的也不少，我和她说那个测试的事儿吧，您二老慢慢吃。”
林母对沈言放心的不得了，洗了个手连连说：“行，你们聊。”
上了楼，林淼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缓缓闭上眼睛，把压在脊背骨的力气一瞬间放松，整个人都舒坦很多，不再像之前那么紧绷。
林父走出去，沈言自觉关上了门，摇头叹息，“这得亏我是个正人君子。”
林淼觉得很好笑，“你每次不顺心都会来，这次又因为什么？”
“因为你。”
“我怎么了？”
沈言拉了个椅子坐在桌边，那张俊美的脸皱着眉，“你的结果其实上次就出来了一半，我没告诉你是想后面会不会好一点，没想到越来越差。”
“这有什么？”林淼的眼睫安然静谧地垂下来，“我有准备。”
“SMA这种病对你的影响……”沈言自己也说不上来他现在是什么语气，可能是失落也可能是难过，“我看到寿命会缩短的那个时候，我感觉……真矫情，我感觉自己心都碎了。”
他又补充：“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珍惜国家人才而已。”
“你要能看上我也可以，你家那位小男友不吃醋？”林淼打趣他，依然松松闭着双眸，半开玩笑半认真说：“多数人都因为呼吸衰竭死在两岁。”
SMA这种遗传先天性疾病一共分为四级，一级变形在当中是最严重的，由于肋间肌受累比膈肌更重，导致矛盾呼吸，胸廓呈现特征性畸形。呼吸肌无力突出。
林淼是二级，只能尽量活到成年。
沈言呼吸一窒，指尖抖了下。
她真的承受了很多不该她这个年纪受的东西。
十六七岁的少年，就应该肆意青春，聊着喜欢的明星电影，有大一堆搞怪的朋友谈天说地，谈几个男女朋友，然后分手后说着自己为情所伤，最后静下心来认真学习。
林淼从来没做过这些，上学期间也没有人愿意和她深交，她一直孤苦伶仃，形影单只。
她们凭什么被忽略，她们一直都是正常人。
“换个话题吧，结果和这个有关？”
他尽量不让自己去看林淼，他知道林淼如果睁开眼，眼眸一定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像平常每一个日夜一样淡然平静。
“你的心理有了很严重的问题，但从你的调查问卷可以看出，应该还有什么东西在一直支撑你，让你不至于全面崩溃。”
林淼出乎意料没有反驳他，沈言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我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他是林淼的心理咨询师，他父亲是举世闻名的心理辅导大师，成功治愈了无数患了抑郁症想自杀的人，在国际上享有盛名，按理说即使高三，沈言的职业能力也并没有问题。
林淼反而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沈言深思起来。
他低头，眉心皱得更狠，他能知道林淼没有说谎，但她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这对她后续的治疗没有一点好处。更甚，林淼还会终有一天意识到她信仰的这一切都是幻影泡沫，最终绝望选择自杀。
林淼见他沉默，知道沈言肯定又胡思乱想了。
她睁眼，眼里清明澄澈。
“放心。周六还有比赛。”
沈言抬眼，把那局没打完的游戏读取了战绩记录，发现他们家四打五打赢了。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少了个c一样能逆风翻盘，绝地反杀。
是他多心了。
从小到大，除了那个信念，林淼很少有为什么事而下定决心。
都说今年升高二的衡水理科实验班都是魔鬼。
还真是。
这群魔鬼，他们笑意盈盈，都接纳了林淼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