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终于醒了,不哭,不哭,哪里痛,来跟婶子说说,”李齐氏握住女子的手,见女子眼角有泪珠滚落下来,不由轻声安慰。陆梦笺听到这温和而亲切的女声,心下安静下来,可随着意识的恢复,身上的疼痛却越发明显。她自幼身体康健,甚至连磕碰都少有,如今却逢遭如此剧烈的疼痛,每动一下都似钻心一般,眼泪便忍不住成串的顺着眼角滴下来。
李齐氏见状,示意房中几个男子避出门去,而后将陆梦笺薄薄的一层衣衫解开,衣物尚未完全除下,便看到腿部已淤青肿起来。而仅是衣衫与皮肤摩擦,已令陆梦笺疼痛不已。李齐氏动作极尽轻柔,却也仍引得陆梦笺痛得直倒吸气。
“姑娘,你忍一下,”陆梦笺含泪点头,看着那已泛着紫色腰腿部,李齐氏狠狠心,将陆梦笺翻过身,背部呈现在面前时,纵是李齐氏,都忍不住捂住嘴巴,满眼含泪冲出门去。
李大壮从未见妻子如此失态,以为房中发生了冲突,便猛地要往房中冲去,却被李齐氏一把拉住。林岱莫亦觉奇怪,便往房中走去,刚走到偏房门口,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立门口。
只见趴在床上的女子,自背部至大腿部位淤青一片,青紫色的瘀伤加一条条透着血迹的鞭痕,显得触目惊心,而大片的皮肤早已变得浮肿,些许部位已溃乱化脓。整个背部狰狞不堪,与她白皙清秀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外间,李大壮已快步将走远的七叔请回家中,躲在外面避嫌。李齐氏止住眼泪,见林岱莫呆立门口,缓步走到跟前道:“这位公子,那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人动用这么狠毒的刑罚?”
林岱莫摇摇头,这才想到非礼勿视,猛地将眼睛遮起背过身来。
“得有多么黑的心,才能下这么狠的手啊!”李齐氏说罢,又执起手帕擦起泪来,听到七叔在外间轻咳一声,才想到自己此番的目的,“这位公子,我知道你们刚成亲,可你娘子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看能不能请七叔看一下,对症开个方子,也好早日医好姑娘的伤?”
林岱莫仔细一想,李齐氏恐怕是担心自己介意“娘子”的身子被旁人看到,所以有所顾虑。又转念一想,自己本就对此女毫无情感,成亲之事更近乎荒唐,于是毫不犹豫便点头答应下来。
见男子答应,李齐氏走入房中,又细心的将陆梦笺腰部以下仔细盖好,只露出部分背部肌肤,这才将七叔请进门来,两人站在房中静默良久,七叔终于叹口气走了出去。
“七叔,那女子到底怎么了?”李大壮见几人的反应,在门外急的不停挠头,见七叔出来,便迎上前问道。
“唉,作孽啊!”七叔狠狠吸一口手中的旱烟,闷头在门槛上坐了好一会,才抬起头说,“大壮啊,这女子你从哪里捡回来的再送回哪里去吧!”
此话一出,李大壮还没反应过来,倒令林岱莫心中一惊,“莫不是这女子性命难保?”
“七叔,你这是咋说话呢,那女子不就是发高烧,咱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李大壮脸腾地红起来,又看见七叔身后自家娘子红着眼睛,“不管咋的,人都带回来了,那也得尽力救一救啊!”
“老先生,”林岱莫随众人一同走至院中,一脸诚恳的看着面前的白须老翁,“请您务必救治内子,银两的事情,您不必操心,”林岱莫将手伸入口袋中,却蓦然尴尬起来。
他在林家从不曾缺少花销,一向对钱财之物也不曾关心,随身也几乎不带银两,这次更是净身出户,那料到这么快就落到这等窘境。
而陆梦笺背部的伤势,林岱莫看得清清楚楚。他背起陆梦笺走出林家大门时,尚以为这女子身患残障,却不料竟是身负重伤,而自己却那样粗暴的将她扛在肩上,心中想到这些,便不由觉得愧疚。
若是这女子真因此而有何三长两短,林岱莫心下也定然过意不去,只是此刻不同往昔,纵然他有心求医,可囊中羞涩,不得不败给现实。
七叔看他面露难色,禁不住叹口气,“都是沦落人,不容易呐!老头子就尽力一试吧,至于能不能捱过来,就看这丫头的造化了!”
林岱莫经年混迹商界,对各种行径早已宠辱不惊,可听闻七叔的话语,脸上却禁不住红成一片,他喉结上下滚动许久,终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