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久了自然能看出一些细微的差异。”鹿冰柔显然并非第一次回答类似的问题,嫣然道,“当然,其实看不出也没什么啦,客人如有任何需要,随便叫我们哪一个都可以的。”
她走到相邻的另一间雅舍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请蓝桥进屋:“这间雅舍已打扫干净,公子需要沐浴,或者需要奴婢为公子准备热水泡脚吗?”
“不必了吧。”蓝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天太晚了,你下去歇着吧,别折腾了,我用不上这些享受。”
“其实还不止这些。”鹿冰柔说到这里忽然脸红起来,用手指绞着衣角,仿佛下面的话需要极大勇气才说得出口:“项爷的意思是,即使公子深夜寂寞,想唤奴婢或者奴婢的姐姐相陪,奴婢也不可拒绝。”
“什么?”蓝桥没想到项逸轩竟如此“慷慨”,张大了嘴半天才道:“此话以后不必再提,你下去吧。”
鹿冰柔颤声应道:“是。”然后便慌忙退了出去,替蓝桥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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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停歇,细雨仍在下。
已换作一身民妇打扮的花语夕站在窗前,听着窗外细密的雨声,思索着今夜发生的一切。
她想到蓝桥,想到他化身荀掌柜时让自己无从辨认的精致面具,想到他误接花球时略显紧张的神情,想到他上台游戏时掌心的温度。
她想到安萧寒,想到他英雄一世却被自己人出卖的悲惨结局,想到他和自己一同返回楚水城的约定,想到他为自己量身定制,却只完成了半卷的蔷薇百变。
她自责,为什么没能早些看穿柳月遥的阴谋。直至今夜她还天真地以为,柳月遥针对自己是出于私人恩怨,让自己做的事也是出于二七会的利益。
她懊悔,为什么答应去陪李景隆。若非身处那间隔音良好的雅室,她就能更快觉察楼顶上的决斗,并及时阻止惨剧的发生。
她担心,那些忠心追随自己的手下,有几个落入柳月遥的掌控?他们会遭遇怎样的对待,会不会供认出更多的同伴?
进而她又想到柳月遥和徐辉祖,即使今天蓝桥不来,他们也能找到其他办法除掉安萧寒和自己。他们决定动手,说明有把握收拾残局并控制楚水城,而之所以让蓝桥背上杀死安萧寒的黑锅,无非是为能以复仇的名义,顺理成章地把楚水军加入到应天新军的编制里罢了。
花语夕思绪万千,站了良久,终化作一声哀叹。是自己太过无能,还是敌人太过狡猾,此刻她已无从判断。
在如今的局面下,她除了自保避祸,还可以做什么呢?
至少要先把追随自己的手下救出来,然后再将堂主真正的死因带回楚水城,让他们知道真正的复仇对象。
安萧寒从楼顶坠落本不致死,真正致命的是他背后两肋的两处伤口。
那分明是柳月遥的短刀月刃和短剑毒牙所致。
花语夕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被胸中的郁气吞没。
而也就在这时,她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