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虽从没见过这位侯府夫人,但听武羿这么一说,登时也对这位奇女子生出几分敬意。这时武羿引他走上一条小径,笑道:“眼瞧着太阳快下山了,仓促之间也来不及给乔兄收拾房间。这样吧,乔兄若不嫌弃,就先在我那将就一晚如何?”
“多谢武兄,如此在下叨扰了。”蓝桥见武羿虽显不够精明,待人却足够真诚,不禁心生好感,随口又问道:“武兄在侯府主要做什么差事?”
“就打打杂呗。”武羿满不在乎地道,“名义上我是许老爷子手下的侯府巡卫,但因侯府人手不足,又很少有人敢来找我们的麻烦,平时便帮着其他家丁做些杂务,像喂马或者跑跑腿什么的。”
“侯府巡卫?”蓝桥好奇地道,“你们本来不就是屯田的琅琊军吗?还需要巡卫保护?”
“琅琊军的战士们主要负责开荒种地,要是有个什么小偷小盗或者不请自来的江湖好汉,还得由我们招呼。”武羿边走边道:“三千琅琊军再加上他们的家室,侯府内外足有上万口人,平时也难免有点磕磕碰碰的小矛盾,这也归我们管。”
蓝桥有意多了解些侯府内的情况,追问道:“你刚才说许老爷子,他是什么人?”
“许老爷子是我们巡卫队的卫长,也算是我的顶头上司,还挺和蔼的。来这边走,脑袋低点小心树杈。”武羿引着蓝桥走进一道月门,进入一个白石墙环绕的小院,“听说他是当年跟随侯爷北伐的一位百夫长,被侯爷看中,后来就留在府里了。”
这小院长约八十步,东西各有一排小屋,灰色的屋瓦,绿色的窗格,在残阳下显出一种幽深的静谧。两排小屋的中间是用灰砖砌成的的花田,花田里有零星绽放的鲜花,还有两丛随风摇曳的翠竹。
几根细绳系在竹节上,绳上挂着晾晒的衣物,都是与武羿类似的卫队服,不时有水珠滴下,在残阳的余晖里闪现出耀眼的金光。
蓝桥似是很满意这小院里的生活气息,赞道:“单是看这院子,便已有了家的感觉。”
“进来吧。”武羿推开最北侧的一扇房门,“我这本就有两张床榻,只是一直少个人住。”
蓝桥除了蓝若海的骨灰,也没有其他重要行李,很快便安置妥当。他正想问武羿去哪里吃饭,忽听一个少女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喊了过来。
“武羿!武羿!”少女喊着武羿的名字,语气显得既迫切又气愤,“你死哪去了?快给我出来!”
武羿听到这声音面色一变,连忙拉着蓝桥蹲着躲到书案底下,压低了声音道:“千万别出声,若是让她发现我们在这,咱俩全都要遭殃。”
那少女的声音转眼到了门口,她一边继续喊着武羿,一边伸手擂门:“武羿,快给我出来,你忘了我交代你什么事了吗?快别藏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擂了几下门,显得愈发不耐烦起来,把眼凑到门缝处往里偷窥。武羿于是把蓝桥压着蹲得更低,并且一个劲做出噤声的手势。
少女在门前又捶又喊,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仿佛终于确认了武羿不在,垂头丧气地叹息一声,最后又朝门上踹了一脚,恶狠狠道:“等你回来有你好看!”这才闷闷不乐地去了。
武羿长舒了一口气,惊魂甫定地从案下爬出来道:“没事啦,她走远了。”
蓝桥满是疑惑地问道:“这姑娘是谁?武兄为何如此怕她?”
“她叫夏霜,可凶了。”武羿似乎很不愿意提及这个名字,敷衍地道,“白天她让我去府城给她买点东西,刚想出门就碰到小侯爷回来,三忙两忙便忘到脑后勺了。交不了差自然不敢见她,见了必又是一顿臭骂。”
“原来是因为在下。”蓝桥歉然道,“若不是在下冒然来访,武兄也不会因为忙着安顿在下而误了差事。这样吧,夏姑娘要武兄去买什么,我去替武兄跑一趟。”
“这怎好意思?”武羿摇头道,“小侯爷命我照顾好乔兄弟,怎好要乔兄弟替我跑腿?”
“没关系,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嘛,我也正好借此机会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蓝桥拍了拍武羿的肩头,柔声笑道,“等我从府城回来想必已是半夜,你告诉我她住在何处,我直接替你送过去就是了。反正我一个新来的谁都不认识,也不怕被她责骂两句。”
“这……”武羿沉吟片刻,终露出喜色道:“那便多谢乔兄弟了。麻烦乔兄弟到青州城西的老于家买一斤蜜桃果干,然后送到……”他仿佛是真的怕了那夏姑娘,待说清她住的地方,如释重负地道:“乔兄弟真个仗义,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
“好嘞,记住了。”蓝桥爽快地答应一声,趁天光尚亮,往青州府城而去。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