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还是不杀，这是一个问题。”林屿微微抬头，用手遮了一下光线，“不过这不是我的问题。”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朝安全区内部走去，人们渐渐开始适应了这种生活，三三两两地开垦着荒地。
小路边上，一颗两人都抱不住的粗大树木下，靠坐着一名少女，碎光打在她身上，有些清冷。
林屿虚着眼睛看了看，沉重的头颅在催他回家睡觉，但好奇的身体却驱使走上前他坐在了少女身侧。
“你……是？”少女有些谨慎地看了看他，往边上挪了挪，“葬礼司仪？”
“嗯，”林屿点了点头，也靠在粗糙的树干上，他深色的外套上染了一些血迹，随着温度的逐渐升高散出淡淡的腥味，“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听说…”少女将头侧向另一边，看着远处，“大家都要死了呢。”
林屿的手指在草地上画着圈，轻笑道：“谁跟你说的？”
“大家都知道啊，国家已经放弃林城了。”少女没有回头，语气压抑，听得出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是还有驻军么？”林屿在兜里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全线解封了。”
“解封就可以活下去么？”少女低着头，两脚的脚尖对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外面也在打仗吧。”
“你学过历史么？”林屿突然躺在了草地上，双手垫在脑后。
少女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三战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世界末日来了。”林屿戳了戳她，示意对方也躺下来看着天空，“但是，依然有新的世界体系出现，依然会有明天。”
一束透过树叶间隙的菱形光线，正正地照在少女的眉间，她伸手挡了挡，把头侧开：“总有一天会没有明天的。”
“嗐，”林屿轻笑着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小小年纪就这么悲观，你家还有人活着么？”
“有，不过他应该快死了。”少女的神情始终淡淡的，她像是战争前会很受欢迎的那种冰山小美人。
林屿对这种人并没有太多兴趣，但还是出于好奇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他去当兵了。”少女也跟着起身，伸了个懒腰，双手划出很大的圆弧。
“七尺之躯已许国？”林屿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男儿本色嘛。”
少女轻轻侧身，让过了他的手，略带愠怒地瞥了他一眼道：“那你怎么不去当兵？”
“我？”林屿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我这明显身高不足七尺嘛。”
“切，借口。”少女吐了吐舌头，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林屿看着她的背影，没忍住笑出了声：“小屁孩…”
树下只剩下他一个人，秦城带的那批人还在墙外，安全区内也没有士兵向外流动。
林屿拖着有些沉重的身躯，慢悠悠地朝家走去。
一夜之间，他们好像解决了所有问题，但他心头的压抑感一点也没有消失。
等林屿走回家里，绕开地上那些逐渐恢复的重伤员和少许空出来的担架，再走回书房里的时候，他才突然感觉到一种空旷的痛楚。
秋风透过窗缝吹入，带起一阵短暂的呼啸声。
林屿给秦城发了条简讯：
[我想把胖子埋在他家附近。]
发完后他将终端丢开，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到电脑前。
主机、外设、屏幕渐次亮起。林屿盯着输入密码的界面良久无言。
一截烟灰掉在了手背上，他本能地甩了甩手。
手边静音的小屏幕亮起：
[好，等我回来。]
林屿瞟了一眼内容，按下锁屏，回头输入了电脑密码。
Alive的高权限站内短信图标在右下角闪烁着。
他将烟头用力按进烟灰缸，狠狠地转了几圈，才将光标移动到图标上，点开的瞬间，还侧过头闭了闭眼。
“艹。”林屿看了一眼标题，“这什么玩意。”
屏幕上赫然写着：
[C国林城内已无人生还，27号政府将进行全面清理]
“今天几号？”林屿将光标移动到日历上，仔细数了数，“还有五天，还好还好。”
随后他给四星发去了留言，又拨通了秦城的终端。
简单交待事情后，林屿有些烦躁地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眼下要处理的问题稍微有些多，他需要勉强自己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