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虽然说是年后的专访, 但稿子一个审核过程，年前就需要将采访做好，才能赶在新年第一期刊登出来。
赵又锦拖延, 但退无退。
季书打趣道：“能让惜字金、从来不抛头『露』面的陈总亲自来公司请人，赵又锦, 面子不小啊。”
些话瞒着别人就算了, 但季书……
赵又锦老老实实说：“实件事我一直没说，他是我邻居。”
季书惊诧片刻，然后笑着感慨：“所以说,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于是运气选赵又锦，在陈亦行来访新闻大厦的两天后，垂头丧气带着录音笔和笔记本, 赶赴行风。
情十分复杂。
她不知道今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是恭敬客套的，还是亲切随和的。
里个声音在问：那以前是怎么和他相处的, 赵又锦？
是『插』科打诨似的。
她强拉着他去超市购物。
在他面前装疯卖傻说喜欢他。
厚脸皮地拉着他要求给于晚照做个采访。
也会在一场绚烂的烟火后, 与他说起关于人生和挫折的诘问。
原以为坚硬的铠甲后，他也柔软的内里。
直到他问她：“乐不思蜀了吗, 赵又锦？”
像是一记锤砸在上, 把她从美梦里砸醒。
陈亦行在提醒她, 他们身在不同世界，牢记自己的身份。
……
脑袋里『乱』糟糟的。
抵达行风时, 赵又锦拍了拍脸，换上了专业的态度。
冷静。
工作时间, 他是采访对象，她是职业记者。
仅此而已。
然而天不遂人愿。
从赵又锦踏进大厦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超乎寻常记者的绝佳待遇。
副总于晚照亲自在大厅迎接她。
仿佛接待贵宾, 双眼放光。
“算是来了！”
赵又锦下意识朝身后看了看，能得到于副总这么热情的接待的人……
发觉身后空无一人时，虎躯一震。
竟是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于晚照此刻的表情神似“喜极而泣”。
赵又锦受宠若惊问：“于总，您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于晚照：“……此事说来话长。”
在他眼里，赵又锦的头上顶着天使光环。
未来的一段日子里里，行风上上下下百来号人，还用不用成天置身冰窖，全指望她了。
当然，自己到底会不会派去非洲执行公务，也要仰仗她。
隆的接待，这是一。
等到赵又锦踏入陈亦行的办公室时，又感受到了第二隆。
在这个科技感十足、装潢简约的空间里，多出了许多与画风不符的东西：
方几上各式各样的甜品。
一整桌『色』彩不同、风味不同的『奶』茶饮品。
还摆在门边的胡桃木矮柜上，满满一袋少女十足的礼物。
陈亦行站在落地窗前，背对门口。
敲门声，说了句：“进来。”
在赵又锦困『惑』的目光里，他缓缓转身，平静地说：“来了。”
赵又锦环顾一圈，脸上是明晃晃的问号。
“是我来的不凑巧，耽误了陈总的下午茶时间？”
“哪里哪里，来得正巧。”从她身后，于晚照及时窜了出来，笑眯眯指指这一切，“都是专程替准备的！”
赵又锦：“？”
她怔了怔，指指那一桌甜品，一整个茶几的『奶』茶，“……今天下午几个记者要来？”
陈亦行：“就一个。”
“？”
“全都是给我准备的？”赵又锦不置信。
陈亦行朝于晚照递了个眼『色』，于晚照虽然很想留下来看看后续，但还是转身溜了，顺把门合上。
门还剩下一条缝时，他还比了个势，嘴里无声地加了个油：冲鸭！
陈亦行：“……”
他在书桌后落座，示意赵又锦也坐。
顺便头：“嗯，都是给准备的。”
赵又锦反应慢了半拍，坐在沙发上好一会了，才说：“陈总英明，贵司招待记者真是煞费苦、不计成本……”
书桌后的男人静静地望着她，“以为我对每个人都这样？”
赵又锦：“……”
只对视了两秒钟，她迅速移开目光。
男人的眼神一既往，明亮深厚，雾中海，天上星。
多看一秒钟都会令人目眩。
她在里拍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赵又锦，谨记的立场！
是专业记者。
别再他偶然的柔软感化得找不着北了。
于是赵又锦飞快打开背包，拿出笔记本和录音笔，公事公办地说：“那陈总，我们抓紧时间做采访吧。”
“不急。”男人朝那堆少女十足的东西上扫了眼，“挑杯喝的，选个爱吃的甜。”
顿了顿，“或者喜欢的话，全部带走也行。”
“不用了，工作时间我不吃东西，会影响效率。”
“那就慢慢来，我不着急。”
赵又锦：“…………”
深呼吸，她咬咬牙：“我着急。”
“《新闻周刊》又不给实习生发工资，也不评绩效，着什么急？”
她着什么急？
她着急再这么折腾下去，绷不住脸，生不起气来。
赵又锦不理他，自顾自打开笔记本，“本次采访是基于行风全新升级后的安全系统，这两天我上网查了不少资料，也在行风的官网看了相关介绍，下面几个问题想问问陈总，确保后的采访能顺利进行。”
“那么第一个问题——”
“赵又锦。”
她顿了顿，继续说：“第一个问题，请问前的系统，用户反馈都很好——”
“选杯喝的。”
“……”咬咬牙，她继续，“既然用户反馈都很好，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准备无视我的诉求，除了采访外的内容，一律当做耳旁风吗？”
“陈总，麻烦专一。我是为了采访才来行风的。”
赵又锦干脆加快语速，念绕口令似的述了一遍：“那么在前的系统得到市面一致好评的情况下，行风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在短时间内还大费周章进行系统升级呢？是希望把业内的竞争对彻底远远甩在身后，还是为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
办公室里静了静。
赵又锦目视提纲，录音笔摆在边。
头顶一道炙热的视线牢牢锁定着她，她装作一无所察的样子。
终于，陈亦行不再执着于这桌吃的喝的，扯扯嘴角，轻哂道：“为什么升级系统，不是很清楚？”
赵又锦头一跳。
“今年年底，行风接到多起投诉，称监控视频里出现了神秘背影，来去匆匆，无迹寻。”
“……”
陈亦行端坐书桌后，清楚看赵又锦背挺直了，握笔的过于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我，我怎么会清楚？”她紧张地反问。
气氛僵持片刻。
陈亦行看看她，无声叹口气。
“都是邻居，也我打电话了，前在电梯里，后来在家吃饭时。”他替她找好了借口，“不是还问我，关于上海机场的红外线监控查的怎么样了？”
赵又锦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他。
“所以我以为，应该很清楚行风为什么升级系统。”
是这样吗？
赵又锦的背放松了些许，握笔的也不那么用力。
底些许异样。
她小翼翼打量陈亦行，男人平静从容的样子，像是在与她闲话家常。
他望进她眼里，眉梢微抬：“现在肯正眼看我了？”
赵又锦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喝什么？”他旧事提，亲自绕过书桌，走到了她的对面。
两人间只隔着一张方几。
“抹茶红豆，生椰撞『奶』，热巧克力，还是厚『乳』拿铁？”他不太了解饮料的名字，视线一一扫过杯面，念出标签上的名字。
赵又锦没说话。
他便伸拿了杯拿铁，放在她面前：“好歹给我个面子吧，赵又锦。全公司都知道了，为了迎接今天下午要来采访的记者，我煞费苦。”
拿铁还是热的，大概是估『摸』着她来的时间，饮品前脚到，她后脚就进门了。
热气腾腾的烟雾缓缓向上攀延。
这些与办公室毫不搭边的东西摆了一桌，倒的确显得她的殊处。
赵又锦自忖不是个小眼的人。
就算周伟陷害她，后来他在电梯间一哭，她也就软了肠，放下了结。
按理说，以陈亦行这样孤傲的『性』格，做到这个份上，已然显示出了足够的诚意，她不应再去计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