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呼噜声从身边之人传来,宇文复坐起身来,李珩睡梦中又往边沿翻过身去——
“小心!”
一声闷响,来不及了,李珩掉下竹床。
哼哼唧唧地醒过来,李珩捂着脑门儿:“这……床小……”
蜷缩成一团的李珩爬起来,正好撞上宇文复投来的奇怪目光:“怎、怎么了?”
“没什么。”宇文复低头看身下,抹了把脸,把李珩的外衫抛给他,“把衣服穿上吧。”
李珩突然想到什么,拧眉单手捂着肚子,表情痛苦:“我去去就回来,你明白的。”
宇文复没说什么,李珩背对他套上外衫便出去了。
雨后的山道湿滑,李珩多次提醒宇文复要小心着走,在说到第二十次的时候宇文复忍不住道:“我又不是小孩儿了,况且这下雨后的山路我也走了不少。”
“我这不是怕你摔着么?以为我会疼呢?还不是你自个儿疼啊?”
“……”
到了山下,路好走些,李珩便不再念叨。
快回到小院,宇文复说道:“你进我屋吧,我跟我娘报个平安。”
“行。”
宇文复先是敲了敲他娘的房门:“娘,儿子回来了。”
等了好一阵子林霜云才开门,一头乱发,睡眼惺忪:“要吃东西自己先弄吧儿子,娘可困了……”
“娘。”
“……”
也不知道林霜云听不听见,反正眼皮是合着的。宇文复说道:“儿子昨夜没回来,让您担心了。”
“……嗯?你昨夜没回来么?”
宇文复抿唇了然地点了点头:“娘您继续睡吧。”
言罢转身离开,身后的林霜云嘀咕了句“我竟然不知道”便是房门合上的声音。
宇文复肩膀一垮:哎,果然是亲娘。
躺在榻上的李珩见他进来了:“你娘是不是还在睡觉?”
宇文复去把竹篓里的草药拿出来:“我娘啊,连我彻夜不归也没发觉。”
“是亲娘。”
“打从我第一天见到我娘开始,我就知道不靠谱,”宇文复道,“这些年若没有我师父和师叔在,仅靠我娘,估摸的我早驾鹤西去了。”
李珩感同身受地用力点头。
“我去晒药。”
朝林霜云房间抬了一下下巴。李珩说:“你去吧,我不能跟你进前院,万一你娘出来看到我,你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还能怎么解释,该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宇文复道,“就说你是我朋友。”
“若你娘问你是哪门子的朋友,你怎么说。”
“我娘不会问那么细,知道为什么不。”
李珩摇头。
“这跟她没关系,她不关心啊。”
“……”李珩转眼一想,“不是,做娘的也会关心关心自己儿子交的是什么样儿的朋友吧?万一我不是好人呢?”
宇文复上下打量他,而后哼笑,往屋外走去:“一看你就不是好人,还用担心什么。”
李珩在他身后用力指了好几下!
昨儿下雨,林霜云把药全搬回屋里去了,宇文复将旧的和新采的全拿出来,放在筛子上,一层叠一层,搭得老高。
正在前院里忙活时,余冬小跑着进来:“阿复!阿复!”
“怎么了?”宇文复眼珠子也没从草药上挪开。
“白先生叫您去学堂一趟。”
“叫我?”宇文复皱眉。
“对,”余冬说道,“所以我赶紧跑来找你了。”
“好,我知道了。”宇文复视线往下扫,“你手里揣着什么?”
“是鸡蛋,我走得急,拿了俩,你跟劲劲一人吃一个先垫垫肚子吧。”
宇文复接过鸡蛋,朝趴在窗边笑眯眯地李珩扔过去,李珩长臂一伸,将鸡蛋稳稳攥在掌心,余冬一个劲儿地拍手叫好!
三两下剥去鸡蛋皮,宇文复一口吃下,嚼了几下就咽,两眼一翻,险些噎着,捶了好几下胸膛吞咽下肚,余冬贴心地勺了一瓢井水给他喝。
看一眼屋子里一边腮帮子圆鼓鼓的李珩,宇文复用嘴型说了句先出去了,李珩扬了扬手示意他去吧。
到了学堂,没想到白鹤站在门口等他,宇文复作揖:“师父。”
“嗯,你随我来。”白鹤转身,长袖背在身后,身形挺拔地往里走去。
走过迂回的走廊,又经过莲花池子,穿过几个月门,进到学堂深处的院子,那是平日连白鹤都不会随意踏入的地方。
站在门前,白鹤道:“徒儿,是药老要见你。”
“师父,您跟我一起进去吗?”
“为师不进去了。”白鹤抬手轻扣房门,“药老,人到了。”
言罢,背对房门而立,似是守在门前看护一般。
宇文复挑眉,白鹤点头,宇文复这才缓缓推门,小心翼翼地踏进入一只脚,接着是第二只,再把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