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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1 / 2)


他们赶到图书馆时,关门时间已近,内部基本清了场,汗牛充栋的书籍一丝不苟地密集排列,宏大曲折的空间灌入了室外的冷风,透过巨大的六角形书架间穿梭过道。每走一步,几乎都能像在空寂的山谷里一样产生回音。

克里斯蒂亚诺很快听到妻子的声音夹杂在争执和询问之中,越过数十米的距离钻入他的耳朵。

“他们在那儿。”里奇说。

克里斯蒂亚诺一秒也不耽搁,马上冲向了声源所在的方向。

过道上,芳妮正满脸不屑地交叉着双手,不停翻白眼、冷哼,高大的保镖站在一旁紧盯着她,隐隐形成保护的姿势;一个年轻人则怒气冲冲,一边回答两名警员的问话,一边不断擦拭渗血的鼻子。小圈子边缘则站了一个拿拖把的亚裔青年和看起来是管理人员的中年男子。

克里斯蒂亚诺一走来,他们齐齐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神态各异。

他首先不放心地仔细看了看芳妮,确认她从头到尾毫发无伤,连头发都没乱以后才松了口气,接着他又看向那个明显刚被暴打的球迷。

那年轻人鼻青面肿,雪白的主场球衣沾满了脏污和血迹,看上去狼狈不堪。真不知道他老婆那么小巧,怎么能把一个健康男人打成这样……

下一秒,那年轻人的目光和他对上了。

他第一反应便感到古怪——对方明明身穿皇马球衣,望着罗纳尔多的目光却不似多数情况下的兴奋崇拜,反倒有些尴尬不自在,再一想到保镖含糊带过的起因,便大致搞明白了整件事。

一时间,他忍不住也有些心寒的感觉——敌对球迷仇视他,攻击他,他习以为常,冷笑应对,然而,这六年来他耗费青春,殚精竭力,毫无保留地为之奉献的对象——皇马,却有这样的球迷,只在他进球如麻,高歌猛进的时候为他大声欢呼,而一旦他没有达成预期,便恨不得立刻把他弃之如履。

平复内心的波动,他将无奈的目光投向芳妮,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毫无疑问,她是太爱他,才心疼他,要为他出气……可是,这么孩子气可不行。

而这傻女孩儿对自己闯下的祸事全然不以为意,一眨不眨地瞧着他,目光炯炯,笑意盈盈,神情欢快活泼,好像只为终于见着了他而感到雀跃。

然后,芳妮朝他走进两步,忽而双眉微皱,用哀愁的,深情的语调吟道:“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克里斯蒂亚诺霎时一怔,满脸茫然。

“泥说甚么?”他用僵硬的普通话问。

她噗嗤一笑,毫不在意旁人,轻轻捧着他的脸,飞快地一吻。

“就是说,我想死你啦。”

他撇着嘴,冲她翻了个白眼,好笑又无奈。

芳妮只是嘻嘻微笑,勾着他的脖子,又想踮脚索吻,一旁的里奇马上清了清嗓子,制止他们进一步的亲昵。芳妮只得不情愿地放手松开他。

克里斯蒂亚诺轻叹一声,责备地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干嘛要打人?”

芳妮做了个鬼脸:“有些人就是欠打。”

克里斯蒂亚诺感觉更头疼了,心想警察都来了,她怎么还不乖巧一点儿?

“打人是不对的。”他严肃地说。

她不高兴地扁着嘴,说:“很多事要比打人过分多了,比如忘恩负义,说你坏话——”

没等她说完,克里斯蒂亚诺马上变脸,狠狠弹了弹她的额头。“够了,傻瓜!”

那名被打的皇马球迷这时也立刻怒刷存在感,气冲冲地转向了站在他身旁的警员。

“你们明白了吗?她疯了。”他用极快的语速诉苦,“就因为不满意我对我主队球星的一些看法,她就忽然殴打我——我觉得我现在需要验伤。”

克里斯蒂亚诺霎时眉头一皱,身旁的里奇也显然忧心忡忡,默默开始沉思。

罗纳尔多太太为夫出气公然殴打皇马球迷,惹眼程度怕是比他们在试衣间做-爱的新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性质还严重不少,可能要无形之中加深他个人与球队之间的沟壑。

他这赛季面临的压力不小,近日场外新闻又过于丰富,已经让很多人对他不满,弗洛伦蒂诺也不止一次警告他,如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马上又再为此称霸头条,那可真是不堪设想。

警员不置可否,转向芳妮。“是这样吗?”

芳妮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人便马上插嘴。“就是这样——别想否认。”他瞪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痕。“这已经构成伤害罪了吧?而我说罗纳尔多的话即使不好听,可也没有犯法。”

紧接着,他又求助似的望向警方:“即使是名人,在这件事上也不会有任何特权的,对吧?”

“唔,你确实有权去验伤。”警员耸耸肩,“那么,你是坚持要走程序呢,还是想协商和解?”

那青年犹豫了一会儿,把视线转向芳妮,又瞥了瞥克里斯蒂亚诺,眼中隐隐露出狡猾的光芒。

“那要看施暴者有没有悔过的意思了。”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明白了对方求财的心思。芳妮立即冷笑。克里斯蒂亚诺虽然感到厌恶,然而他最近的处境实在不宜再添是非,而且……

他看着芳妮,不禁又是一叹——这个傻女孩儿也实在不该再站在风口浪尖上受人指指点点了。虽然她现在没心没肺高高兴兴的,可长此以往下去,他也不得不担心她哪天又会被雪崩的闲杂舆论压垮,又失去笑容,变成那战战兢兢忧郁自卑的模样。

与里奇对视一眼,好友显然也对他的意图心领神会,满眼无奈,却并没有反对,因此,他当机立断。

“我赔偿你的一切损失,行了吧?”他面无表情地说,“你需要多少?”

芳妮气急败坏,出口制止:“不,你不能——”

“那我要仔细算一算。”这球迷立即掰着手指数数,“首先,我的鼻子破了,牙齿也松了一颗,肋骨还说不定有骨裂,医药费不少;还有,我本来过几天要在学校的剧团里表演,现在脸都肿了,没法登台,这也是损失;另外,我还打算要去做兼职的,可是我现在必须住院休息了,这——”

克里斯蒂亚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我给你十万,行了吧?”

四周响起抽气的声音。

没等那目瞪口呆的球迷回神,他又说:“但有条件,你收了赔偿,就不可以再对外张扬这件事。”

青年合上嘴,为这笔不敢想象的横财吞了吞口水,而后硬着头皮,又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不,你这指的就是封口费了,和赔偿不同,要分开。”

“二十万。”克里斯蒂亚诺掷地有声,眼神冷漠而锋利,“别指望更多了。”

被他冷冽的威压所摄,年轻人赶紧准备见好就收:“那么——”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芳妮便忽然沉下脸,伸手往克里斯蒂亚诺的后脑勺上狠狠一拍。

克里斯蒂亚诺马上捂着生疼的脑袋,气鼓鼓地瞪着她。

“你干什么?”

“你是白痴吗?”她没好气地说,“你钱多,怎么不拿去救济吃不饱饭的非洲难民?哪怕扔进海里也不该便宜这种不要脸的白眼狼。”

克里斯蒂亚诺更气,往她脑壳上反敲了一下:“你以为我高兴吗?那还不是你害的?你干嘛要给我惹麻烦呢?”

她咬着嘴唇,委屈兮兮的:“我是为你生气。”

“生气又怎么样?”他恼火地怒视着她,严厉无比,“我说你是小孩子,你就真以为你是小孩子吗?结果还要我为你擦屁股。”

她却毫无悔意,态度坚决。“我可没要你这么做——我自己就能摆平。”

“算了吧。”他有气无力地说,“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不怪你,但别再任性了,让这件事快点解决。”

她一下子又生气了:“你的解决方式就是当人肉提款机?”

“好了,够了,别再说了。”他厌倦了对话,“就这样了。”

芳妮却拽住他的手,态度强硬:“不,你就算十块钱也不可以给他。”

“那你想怎么办?”他更是光火,“除了花痴之外,你还要成为第一狂躁症球星太太吗?你不知道我们结了婚,你的麻烦也一样会成为我的麻烦吗?”

这一幕突如其来的夫妻争执看得旁人屏息凝神,鸦雀无声。芳妮安静了几秒,感受到他暗含在愤怒之下的关怀,顿时放缓了态度,神态也柔和下来。

“好啦,我可以解决的。”她说,拉了拉他的手,“我知道我俩现在是共同体,我当然既不会给你惹麻烦,也不会给自己惹麻烦。我——”

克里斯蒂亚诺丝毫不为所动,挥开她的手:“少来了,你给我惹的麻烦还少么?你想帮我的话,从现在开始安静。”

她脸色一沉:“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

“除了肉麻的情话,都免了。”他摆摆手,毫无耐心,“不过即使是情话,也得待会儿再说。”

紧接着,他转向那个又在擦鼻血的球迷,说:“好了,我们已经成交了——”

“不,没门。”她开口打断,“如果你赔他钱,就等于承认错在自己,没有比这更蠢的事儿了。”

克里斯蒂亚诺又来气了:“你够了吧?还嫌我不够头疼,到底想干什么?总算能马上解决的事,你非要——”

芳妮猛然喷火爆发,尖锐的声音如战锤般击中胸口。

“闭嘴安静站一边去!你这长肌肉不长脑子的笨男人!!!”

图书馆瞬间陷入了寂静。克里斯蒂亚诺被她凶得浑身一震,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

她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向刚刚进入看戏状态的两位警员致意。

其中一人努力正了正色,问:“那么,你的态度是拒绝和解吗,罗纳尔多太太?”

“目前来说,是的。”她点点头,“毕竟,那个罪人没有表达出任何悔意,更没有向我道歉。”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等任何人回过神,芳妮直接向那皇马球迷走去,二话不说赏了他一巴掌。

“二十万?你只值这个。”她啐了一口,左右开弓又一巴掌,“你刚刚说了什么,再重复一遍?”

现场陷入了一阵混乱。克里斯蒂亚诺目瞪口呆,头脑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才想到去拉住她,两名警员则对她作出了制止和警告的手势。

“注意你的行为,这对你没有好处,姑娘。”

她举手表示歉意:“我很抱歉,但看到罪人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你很容易失去冷静。”

那皇马球迷不可置信地捂着脸,耳朵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恢复清醒,刚刚止血的鼻子也又开始流血了。

“罪人?你在说我?”他怒极反笑,朝克里斯蒂亚诺瞥了一眼,“难道只要批评罗纳尔多就是犯罪?”

芳妮冷笑了一声,微微眯起眼睛,忽然间气势逼人,目光锐利如刀锋。

“没错,这就是。”

球迷这下懵了,而她冰冷的话语接踵而来。

“除此之外,在法律上,你还有一项更大的罪——种族歧视。”她一字一句地说,逐步朝对方逼近,声音洪亮。“歧视和不宽容,侵犯他人尊严和平等权是不被允许的行为。而根据西班牙刑法510条规定,严重的种族歧视行为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要判处1年到4年有期徒刑,连续罚款6个月到12个月。而你,先生,你刚刚已经对我作出了严重的歧视行为。”

高她大半个头的青年人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底气越来越弱,心虚溢于言表,呐呐无言。

“你说了中国婊-子,还威胁说要杀光她们,并且作出了这种侮辱性的手势。”她演示了拉眼角的动作。“也就是说,我完全可以刑事起诉你。”

好一会儿没有人说的出话。那球迷吞了吞口水,慌乱之际,脱口咕哝:“真的假的?”

警员这时也被芳妮唬住了,隐隐约约记得确实有相关法条存在,何况倘若确实遭遇种族歧视,拳脚相加维护尊严也是无可厚非的,便点了点头。

青年人几乎头冒冷汗,却忽然又恢复了镇定。

“你凭什么说我歧视你了?我明明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也没做过那种动作。你是在找借口。”

她大翻白眼——不过,他确实有理由觉得淡定。

在欧美国家,同为少数族裔,相比态度强硬内部团结的黑人,安静内敛的亚裔由于不争不闹,往往便不在政治正确风向的坚决保护范围内,也容易冒犯得多,歧视黄种人便远远不像歧视黑人那么敏感,稍有嫌疑便立刻会被群起而攻之,落下终身污点。

因此,一样是歧视行为,“Nigger”无疑是斩立决死罪,而“k”,“gg”或者那句“putaa”,乃至拉眼角却不一定是大问题。亚裔控诉种族歧视的案件,倘若缺乏确凿的证据,口说无凭,也总是难以轻易定罪,而受害者追究的态度又不太会不死不休,通常一番纠缠无果后便不再浪费时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垃圾大概也觉得,只要他一口咬定没这回事儿,她就拿他没办法了。

——想得美。

她看向脸上明显义愤填膺的华裔清洁工,微笑道:“让我们问问刚才的证人吧。你能证明我的指控么?”

对方忙不迭地点头,并鄙视地瞥着那青年人:“是的,我什么都听到了,也看到了——非常过分的话,还有那个歧视动作。”

青年脸色又难看了些,却很快强辩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听错了,看错了?甚至存心污蔑我,就因为你们来自同一个国家?”

克里斯蒂亚诺这会儿则总算从呆愣状态中回神了,当即对那无耻的家伙怒目而视,积极想要为妻子撑场。

“这儿有监控的,对吧?”克里斯蒂亚诺看向图书馆馆长,同时满意地发现,那罪魁祸首因他的话而紧张起来了。

“确实有。”图书馆馆长抬起头看向天花板,露出遗憾的表情。“不过,这个位置刚好是监控死角。”

青年明显松了口气。克里斯蒂亚诺立即往桌边踢了一脚,低声咒骂:“妈的。”

芳妮反倒不慌不乱,故意拍了拍胸口:“噢,这真是太遗憾了——幸好,我有比监控更好的东西。”

十几只眼睛的目光向她投来,她气定神闲地掏出手机,拿到警员眼前,播放刚刚拍下的录像。

她偷拍时做得很隐蔽,但选择的视角却恰到好处,能清楚地看到那青年人的正脸,而一旦把音量键调到最高,原本细如蚊蚋的窃窃私语声也变得和寻常对话无异。于是,那几个侮辱性的关键词,无一遗漏地传递到所有人的耳朵里。录像最后以标志性的“slanteyes”歧视手势作结。

她微微一笑,收起手机,转向那球迷。

“你觉得怎么样?”

青年一声不吭,不安地绞动着双手,面色惨白如纸,鼻子持续渗血,但眼神犹有些不甘,似乎仍在努力思索该如何狡辩脱罪,甚至反咬她一口,继续讨钱敲诈——这样的人,一点都不能对他客气。

于是,芳妮冷笑了一下,交叉起双手,气势汹汹地向他又逼近了一步。

“我知道你以为亚洲人都很好欺负,不过你对我的歧视,我会追究到底。”她咄咄逼人,目光冰冷,“让你父母用他们的积蓄给你请个律师,准备好律师费,法庭费吧——那大概够你上十次大学,不过对我来说只是拔根毛而已,我不介意为了一口气战斗到底。”

他颤抖了一下,头上冒出了冷汗,显然感到恐慌。

“还有,你在哪上大学?”她继续施加压力,“感谢上帝,我丈夫是罗纳尔多——我一定利用名人的影响力不惜一切闹大这件事,让全世界都认识你这张脸,每个人看到你都知道你是个卑鄙的种族主义者。然后,在法庭给你定罪之前,校长就非得开除你不可,你将一辈子上不完大学,而且从此以后,你的档案上永远都会有‘种族歧视’这几个字,你就再也别想找到工作了。”

青年人面孔扭成了一团,又像是愤怒,又像是害怕,喉咙里发出喘气声。

“难道罗纳尔多的妻子打人就很光荣吗?”他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然而自己都感到没有说服力。谁能指责对种族歧视的反击呢?哪怕心里认同歧视的白种人并不少,一旦闹得沸沸扬扬,舆论也总得支持平等公正。

芳妮果真不慌不忙,忽然轻声笑了出来,睁着眼睛,作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

“我看上去像坏人吗?”她看着其他人问,孩子气的圆脸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像有本事殴打他吗?”

谁都说不出话。两名警员甚至情不自禁地纳闷了起来,苦苦思索一个科学难题——她怎么会有这个战斗力?只需随意一瞥,一个健壮白人青年和一个娇小的亚裔女孩之间悬殊的体格差异一览无遗。

那青年人正想发火时,立刻明白了她的潜台词,气急又无奈——大部分无知群众只凭表面印象就会马上决定立场,在这种暴力纠纷中,谁都会更偏向于女性,而这样一个外表娇弱的甜美少女看上去确实比他可信得多。

她微微一笑,在这个时候再次望向那位华裔清洁工。

“还有,我确实忍不可忍拿拖把抽了他一下,扇了他两耳光?可你有亲眼看见我造成了他的伤势吗?”她问,“我觉得他可能是在被外面的流浪汉打了,然后又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不出她所料,那个年轻人与她同仇敌忾,稍一迟疑,便摇了摇头为她背书。“不,这我没看到。”

青年球迷瞬间暴走,破口大骂:“你他妈睁眼说瞎话!该死的黄皮中国佬——”

他及时闭嘴,以免进一步落实歧视罪名,然而为时已晚,警员的眼神已然微妙起来了。

芳妮撇着嘴,满脸无奈地向他摊开手。

“抱歉,我也觉得性别刻板印象不公平。”她说,语气异常和善,“但这就是现实,大部分人是不用动脑子的。就算我真的打你,错的也不是我——因为男人不能打女人,反过来却是另一回事。而且,由于我长得比你可爱,错的也只能是你。”

沉默再度降临。

芳妮感觉到每个人看她的眼光都见了鬼似的。克里斯蒂亚诺呆呆的表情尤其可爱,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像无辜又茫然的小动物。

而那个不幸得罪了错误对象的倒霉蛋渐渐涨红了脸,眼皮直哆嗦,爆炸着火星似的,几乎就要动手揍她,报复解气了。然而,警察在场,又有那高头大马的保镖虎视眈眈,他却只有憋火的份儿。

良久,一名警员干咳一声,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现在还想走程序吗,年轻人?”他问。

青年人久久没有回答,脸上紧绷绷的,显然极不服气,不时仇视地瞥着嬉皮笑脸的芳妮。然后,克里斯蒂亚诺眯起眼睛,向他投以死亡凝视,强悍的保镖也偷偷递了个危险的眼神,他马上快速低下头。

“不,我不追究了。”他说,表情像是胃出血。

克里斯蒂亚诺才刚刚露出放松的微笑,芳妮便立刻耸起眉毛,一脸不满。

“就这样算了可不行,你想得太美了。”她冷哼说,“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不用付出代价么?我决定要告你,让你上不了大学,身败名裂——还有,你得赔钱补偿我的精神损失,有多少赔多少。”

闻言,那青年人顿失血色,恐惧与忿怒在他脸上来回摇摆,最后或许还是受了她的威胁,害怕真被大学开除,前途尽毁,终于乖乖认怂。

“对不起,我现在向你,向所有中国人道歉。”他以羞愧的态度说,甚至从兜里硬是凑出十欧元,妄图让她接受。“这是我有的全部了,算是一点赔罪,请原谅我犯下的错误。”

她以高傲的态度接过那十欧元,漠然地点点头。

“这才是正确的态度。”她说,“不过,还有一个人,你尤其该向他道歉。”

这皇马球迷脸色比吃了土还难看,然而他很快吞下了百般不情愿,转向自家头牌巨星,万众瞩目的C·罗纳尔多,谦卑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罗纳尔多。”他说,“你是伯纳乌之王,皇马最好的7号,我们永远支持你。”

克里斯蒂亚诺古怪地笑了笑,暗想,这家伙嘴上说的好听,从这一刻起,心底却只怕比恨梅西还恨他。

——不过,这的确让人很解气,很舒畅。

向古灵精怪的妻子看了一眼,葡萄牙人莞尔一笑,大度地对那年轻人挥挥手。

“我接受你的道歉。”克里斯蒂亚诺淡笑道,“现在,乖乖回家吧——还有,麻烦你们了,警官。”

于是,这出闹剧以被打者的道歉赔罪告终。

那鼻青脸肿的年轻人垂头丧气,第一个离开了现场,而清洁工,馆长和两名警察则很快换上了兴奋的面孔,积极向难得得见的大明星讨要签名合影,顺便也给予芳妮同等待遇。她笑意盈盈,谈笑自如,而克里斯蒂亚诺心不在焉,总无意识地瞧着她发愣,懵懵懂懂地应和着旁人,以一贯亲和的作风答应了所有要求,几分钟后才和妻子朋友从后门走出图书馆,到停车场取车。

半途中,里奇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悄声用葡萄牙语对他说:“说真的,你老婆是个怪胎——幸好这是你敌人的不幸,而不是你的。不过下一次,还是让她控制一下自己的能量吧,不然,不止我和豪尔赫,谁都受不了这种心脏的考验。”

克里斯蒂亚诺干笑了一下,深有同感,将身边妻子的手握得更紧。

芳妮侧过脸,紧盯着他,笑问道:“怎么了,克里斯?”

“你不能遇上每一个不喜欢我的人都打一顿。”他语重心长,目光温和,“虽然你这回解决了麻烦,可直接没有麻烦不是更好么?”

她转了转眼睛,显示我行我素的态度。

“那可不见得。”她说,“遇到讨打的人不打,我是会不爽,甚至抑郁的。”

他顿了顿,只好叹气:“好吧,面对歧视,你有理由发火,下次可别这样。”

她却不悦地摆摆手:“那可不,说你坏话和种族歧视一样不可原谅。”

他哭笑不得,戳戳她的脑袋,无奈又宠溺:“世上讨厌我,仇视我,嫉妒我的人可多了去了,你能每个都打么?”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见一次打一次。”

他连连摇头制止,语重心长:“那下次你还能怎么摆脱麻烦?除了让你心里痛快,这对我可只会有坏处。”

“这你别担心,我会有一万种办法的。”她悠然打了个哈欠,“比如,最简单的一种,就和这次一样干,而且连录像都省了。”

紧接着,她咧嘴一笑,说:“在欧洲,有三种人是不好随便得罪的,那就是黑人,女人,同性恋——从今天起,第四种就是我了。噢,我还同时是女人,太方便了,如果下次再遇上欠揍的人,我抽他一顿,然后就说他讲了下流话甚至性骚扰我——问题解决。”

他愣住,傻傻地张大了嘴,懵懂吃惊,天真耿直的心灵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好一会儿,克里斯蒂亚诺纳闷地挠了挠脸,支支吾吾地说:“这太奇怪了。”

芳妮失笑着掐掐他的脸颊,不等他回神,又忽然看了看表,而后一抬头,便向马路对面挥了挥手。

旁人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便发现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正朝停车场这里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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