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从唇畔流下,慢慢消失在?愈发猖狂的雨中。
“迹部,你还好么??”
“……是仁王君你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吗?”
感觉到男生关切地?上前一步,原本放在?她肩头的手?在?雨幕里划过很优美的弧线,凝聚了周围雨丝所有漂亮的银色的光芒一般。然而未等那只骨形好看的手?到达其目的地?,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迫使她向后猛退了一大步,防御性的姿态给两个人?带来严重百倍的尴尬。赶忙挤出比仰头大哭更加难堪的笑,只想着“千万不可以哭,如?论如?何不可以哭”的她,手?足无措间?竟将藏匿于内心深处的问句脱口而出。
残留枯枝的希望在?雨音目睹仁王雅治的反应时灰飞烟灭——男生并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错愕表情,却也没有立刻接话。在?让人?不得不注意到的长?时间?停顿中,仁王迎着她越来越绝望的眼神,终究短促地?“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那么?,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子?”
犹不死?心地?追问问题——她目睹过多个被?仁王雅治拒绝而哭遁的女生,不曾细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悲惨的一天;想着不可以当面落泪的她庆幸于今晚春雨的掩护,却摆脱不了所有女孩子都有的心态,哪怕会被?心仪的男生厌恶,也腆着脸想要知道答案。
这恐怕也是她僵硬地?微笑,努力?咬住不断颤抖的牙关,执着地?和他进行目光接触的本质原因。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风和雨,迹部雨音努力?在?萧萧声中捕寻着男生有些僵硬的声音。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离子……她很可爱。”
可爱的女生,或许还有着甜美的笑容和软软的头发,说话的声音比沾着露水的花蕾还要清脆。
她简直能想象到有着那样明媚笑容的女孩子,脸上带着古灵精怪的表情,是怎样拉着狐狸的手?并肩走在?湘南的小径上。充满潮汐淡淡咸味的路途直通海边,路的尽头有蔚蓝如?同宝石的美丽海面,海鸥清脆的鸣叫和洁白?的绵云。
侧耳倾听海浪的笑声,视野被?填充得满满,是他们?两个人?彼此的笑脸嵌在?漂亮的浅蓝色背景里;除此没有其他,也再容不下其他。
“迹部雨音?”
“仁王君,你能不能……”
独自一人?的臆想和尝试的开?口都被?突兀地?打断,视野里隔着浅雨的俊脸一贯温柔。仁王雅治露出与平常无异的微笑,安慰且体贴地?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吹面而来的风席卷着雨点,在?脸颊汇成小小的水流向下流淌,几缕顺着下巴滴落,另一些沿着颈部的线条入侵到校服的衬衫领口。可言语比天气的效果还要寒冷,那句貌似体贴的保证隔着已经冷透的对话,无论包裹着怎样的伪装,都会慢慢地?侵入心的深处。
在?逃避告白?结果的那些日子里,心情尽管忐忑,她却总会不可抑制地?妄想,如?果他答应了那会怎么?样。
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去看海,躲在?挡风的礁石下看日升日落,迎着朝阳面对广袤的海面大声地?呼喊你的名字;告诉来去的白?色飞鸟和透明的蔚蓝的天空,告诉无踪影的风和阳光。
我有多喜欢你,仁王雅治,喜欢到爱的程度。
就像下雨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你;晴天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你;路上看到一朵漂亮的花,听见象征温暖的虫的鸣叫,看到天空少见的蓝色勿忘我的颜色,我都会想到你。
想告诉你,在?我眼中这个世?界有多么?好看。我还想和你一起看。
不可自拔地?想起你,这就是你在?我生命中的存在?。
迹部雨音像攀着深海中的唯一一根浮木一般抓紧绸布雨伞冰冷的伞骨,垂下的脸遮挡住大部分的面部表情,透过暮雨的声音和平时相比没有什?么?改变。男生还能看到她露出的下巴的轮廓,唇角的弧度还是微微上扬。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彼时,地?中海的国文老师是如?何深情款款地?描述如?此闺怨哀情,年少强赋愁的他们?却总不能理解身似浮云、气若游丝的韵味,直到多时以后的她终于得以了解并发现。
害相思有什?么?可怕?
最可怕或许是不如?相思,不敢相思,却莫过于不配相思。
相思于夜半昏时,月半明时,季末落雨时——可她没有那个资格。
“那么?,多谢你了,仁王君,想必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既然你选择不说,我也会保密。”
街道两边的常青树随风摆动?着枝条,发出沙沙的轻柔声响。那些她在?上学放学的路途中凝视不下百遍的深绿的叶片闪烁着绒绒的细微银光,不止一次地?见证过同行的男生和女生之间?相隔的三小步的距离,永远无法跨过的三小步的距离。
那梦与现实相碰撞发出的声音——有他存在?的梦,和没有他陪伴的现实,终于在?连续撞击之后快速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