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承策还站着,她便伸手拉了拉他的貂裘下摆,笑着叫他:“你也来坐。”
李承策心生诧异,眉梢微挑,低头看她。
却见她目光纯净澄澈之极,也无一丝畏惧之意,想是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提议有多大胆。
孟瑶见他不动,便手中加重了力道又扯了他的貂裘下摆一下。
“站着不累啊?快来坐。”
李承策微微一笑。下一刻果真从善如流的在台阶上与她并排坐下。
站在后面的徐怀见了,忙说道:“殿下,这台阶上凉,您还是请起吧。”
堂堂一国储君,哪里有这样直接坐在台阶上的?要是让御史台的那帮官员知道,不晓得要上多少道折子。
只怕有的御史还要跑到殿下的面前哭,说殿下不顾祖宗的脸面!
想到这里,徐怀不由的瞪了孟瑶一眼。
都是这个瑶姬!看看她今晚都把殿下带坏成什么样了!
李承策却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叫他:“退下。”
徐怀没办法,只得应了一声是,躬身退下。
但到底还是担心这样严寒的夜里,李承策坐在冰凉的台阶上会着凉,于是便遣了个内监送了一只织锦软垫过去给他垫着。
想了想,又咬牙说道:“给瑶姬也拿个垫子过去。”
殿下现在这般看重瑶姬,若只见有给他的软垫,没有给瑶姬的,只怕就会怪他做事不够细心周到了。
坐在软和的垫子上,孟瑶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好像连迎面而来的夜风都不那么冷了。
广场上依然有几个内监在放烟花。不过大的烟花刚刚已经被她和李承策都放掉了,现在他们放的都只是一些小烟花或者炮仗罢了,压根就冲不到半空中。
孟瑶看了一会,忽然转过头看着李承策,一脸诚挚的同他说话。
“我发现你这个太子做的还挺孤单寂寞的。”
李承策微怔,望着她的目光瞬间幽深起来。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听到孟瑶继续说了下去:“别人做皇帝,一到除夕这样的日子,一大帮子的人坐在殿里吃喝玩乐。不是欣赏歌舞,就是看戏,可你倒好,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看着还不如寻常百姓家过年热闹。”
原来是这个意思。
李承策心头微松。顿了顿,他才说道:“我父皇远在紫阳山,母后已经薨逝,宫中虽有几位父皇的妃嫔,但总没有同他们一起过除夕的道理。想来想去,也唯有自己孑然一身罢了。”
他虽然是很平淡的诉说着。毕竟这几年的除夕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并不觉得有什么,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孟瑶听了,却无端的觉得他很有几分落寞,甚至可怜起来。
想他贵为太子,虽然有个太子妃,却可惜心思压根不在他身上,巴不得不见他才好。有个儿子吧,还不是他亲生的。又因着身患隐疾的事,对女人没有兴趣,到现在身边连个姬妾都没有。
平日还罢了,朝事不断,等这会儿闲下来,大节下,别人家团圆,他这里就显得格外的孤单冷清。
想了想,就给李承策出主意。
“那你可以将那些皇亲国戚,朝中大臣都叫过来陪你过年。”
相信只要他开口,那些人不敢不听。
“叫他们过来做什么?且不说除夕原就是一家团圆的日子,让他们过来陪孤,有违人伦。便是他们真的来了,表面上看着是热闹了,他们也肯奉承孤,但到底有几个是真心想要陪孤?”
这样表面上的虚假热闹,他宁可不要。
孟瑶心想,那你这要求可就有点儿高了。说白了,你要不是太子,有几个人见到你肯下跪,肯天天在你面前说好话?无非是忌惮你手中的权势,要么是担心惹怒了你会得到不好的下场,要么就是想从你手中捞到点好处,不然谁搭理你啊?
就是我,要不是因为你是太子,手中有生杀予夺的权利,能随便一句话就要了我的小命,我肯每天伺候你穿衣宽衣,给你研墨,你吃饭的时候还站在一旁给你捧手巾?早就问您老贵姓,您的脸到底有多大了。
想了想,便继续出主意。
“那不然您叫梨园准备几个歌舞,又或者是让戏班子准备几个您爱看的戏?等看完了这些,再看一场热热闹闹的烟火,这除夕夜也就过去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总好过于这么一个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看起来比她还可怜。
她要是刚刚李承策没有遣人过去叫她,她肯定同那一帮子人吃吃喝喝。饭后指不定再摸个牌九,掷个骰子之类的。搞不好还能赢几两银子。然后回屋蒙上被子睡觉。
多世俗的热闹!
“孤不喜歌舞,也不喜看戏。”
李承策微微一笑,又否决了她的这个提议。
这孟瑶就没办法了。毕竟您既然身为太子殿下,身份摆在这里,也没人敢同您划拳行酒令,灌您喝酒。更不敢跟您摸牌九,掷骰子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敢同您玩这些,那谁敢赢您的钱啊?都想法儿的要让您赢,输您钱,那多没意思!
这般一想,孟瑶就觉得做个太子其实也挺没意思的。
“那您总得给自己找点儿有趣的事情做呀,不然多无聊。”
她一双秀气的远山眉轻轻的拧着,声音里面听起来也在发愁,看起来很想在真心实意的为他苦恼,在为他着想一般。
李承策心中蓦地一暖。
“做些有趣的事?”
他轻声重复了这几个字,忽然莞尔一笑,眼眸生光,侧过头对孟瑶说道:“不如你陪孤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孟瑶:我信了你的鬼!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