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露出优雅的欲.望:“在我们以朋友身份交往的第一天,作为简陋的仪式,我可以吻你么?”
夏听雪下意识捂住嘴巴,戒备的意味很明显。
她整个人使劲往后撑,与他拉开距离,背脊几乎拧得扭曲。
她现在总算想明白了。
江度这个人,总热衷装出受伤委屈的神情,实际上,根本就是铜皮铁骨。
狗改不了吃……她!
“不可以……”她的声音都被压在鼻腔里,闷闷的,有种笨拙的可爱。
痒到江度心里去。
他挽唇笑笑,姿态散漫慵懒,又势在必得。
转而一点一点地、虔诚地,用唇面和鼻尖,轻蹭夏听雪细白的手指。
毫不冒进、饱含爱意。
甚至稍稍露出舌,试探性舔她的手指。
像小狗摇着尾巴,故意舔舔主人的手背,讨要一点期待的亲昵。
夏听雪被他这一下弄懵了,后知后觉脸色烧红,脑子里也乱成了一团浆水。
江度忽的拉开距离。
他语气间带着明显的自嘲:“原本我都想好了,该说哪些可怜又绝对奏效的话,让你能明白我的心意。谁知现在……”徒生怜惜。
后面的话,他刻意不说完整,由她去猜。
果然。
江度卑微的口吻,让夏听雪愈发深感罪恶。
她咬咬牙,想再和他开诚布公说清楚,终于迟疑着松开了手。
不料,她才露出一点点红色的唇角,江度就原形毕露,整个人朝她压过来。
顺便将她两只手腕掰开,往外打开,牢牢箍住。
真是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好姿势。
夏听雪要哭了。
踏马的太狡猾了!
江度朝她凑过来,看到她可爱地闭起眼,紧张到连睫毛都在发颤。
他勾着笑,停住动作。
以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观察她脸上细微的颤栗感。
小半晌过去。
等夏听雪怯怯睁开眼时,他又刻意露出灰败委顿的神情。甚至还松开了她的手腕,证明自己的毫无攻击性。
维持这个姿势几秒后,他深深看她一眼,然后沉默着上了楼。
江度是拿捏点到即止的高手。
就等着夏听雪上钩。
……
进了卧室,江度先给刘先生打了一通电话,感谢他及时送消息。
通话结束后,江度便又恢复成了阴沉沉的表情。
他说过,既然夏听雪回头了,那他就要不顾一切地走到她身边。
哪怕绕个圈子,也必然要抵达终点。
身体中莫名涌起一股戾气,江度褪下刚穿好的衣裤,腰间搭了条浴巾,走进卫生间。
近来,夏听雪屡次身陷险境。
假如不是恰好他在她身边,那她……
这种无能为力和心有余悸的滋味,折磨得江度想死。
江度架起一条腿,眼神机械,用小刀在腿上划下一刀。
心头久郁的那股暴戾感和压抑感,搅着殷红的血,一点点全流出身体。
伤害自己,能让他活得更像个正常人。
一刀之后,江度将沾了血的刀子,随后扔进没放水的浴缸。
“哐啷”一声脆响。
卫生间外面,却忽然传来夏听雪关切的声音:“你……你怎么了?”她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夏听雪特意热了杯牛奶,端来给他。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事上回报不了,这种举手之劳还是很容易的。
他的房门大开着,她敲了几声门后,直接进来了。
可江度扔刀子动静太大,没有听到她的敲门声。
此时意识到她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他本能上害怕。
怕被她撞破他的脆弱。
江度保持冷静,下一瞬却解开了浴巾。
卫生间的门没有关紧,开着一条缝,有暖黄色的光漏出来。
夏听雪手里还端着热好的牛奶,视线不经意从门缝里望过去,眼神干净。
江度背着她而站,单手撑在墙上,垂着脑袋。
而另一只手……
夏听雪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后背。
暖黄色的光线,包裹着他颤动的背脊。他像一片将雨未雨的云,蠢蠢欲动。
他或许真的不知道外面有人,断断续续叫着她的名字:“夏……夏听雪……”
然后捞过毛巾压住脸,将压抑的喘息声,泄在沉默的毛巾里。
听到他叫她的名字,夏听雪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脑子里的那根弦,像被人狠狠拨了下,弹得她大脑嗡嗡作响,紧跟着骤然爆炸。
她不知所措,木木然喝了口手里的牛奶。
然后才想起该装作若无其事、赶快跑掉。
慌乱之下,她把牛奶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江度专注地听完她离开的脚步声,内心平静。
简单处理腿上的伤口后,他套上了可以遮掉伤口的长裤。
刚才都是假的。
他的确想引.诱一枝玫瑰犯罪。
可想起她曾无意夸赞过他的手指好看,他就再没用它自渎过。
他身体的任一部分,都是属于她的。
谁也不能妄动。
从卫生间里出来,江度看到了那杯牛奶。
他拿起来,仔细审视。牛奶已经不热了,杯壁只残留一点夏听雪的体温,杯沿口还挂着两滴白色的奶液。
她喝过一口。
他便就着那个亲密的位置,将剩下的牛奶全喝完了。
心情大好。
江度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
那里仿佛会变换出她的音容笑貌,是他的爱恋悉心封存的地方。
夏听雪。
夏听雪。
他的……夏听雪。
江度内心不断膨胀着的满足感,在这个念头出现时,达到了顶点。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那封新年贺卡。
卡片泛了黄边,上面的时间落款,已是几年前。
那是夏听雪写的新年贺卡,上面写着——【新的一年,新的开始。知然哥,新年快乐。】
这是她送给陆知然的。
江度偷偷扣下,私藏了。
那一年,他的母亲病死了。
从今往后的每个除夕夜,他只剩自己。再也没有人会对他说“新年快乐”。
他安安静静盯了那张贺卡一下午,然后把“知然哥”三个字,硬生生改成了“江度”。
还特意用了红笔书写。
可那高高在上的红色,挤在一堆秀气的黑色字体中,却像个格格不入的滑稽小丑。
那是江度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像个怪物。
可夏听雪在贺卡上对“他”说:【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他认真考虑之后,无条件接受了她的宽慰。
他不想当怪物。
他想,堂堂正正,来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