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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5章(1 / 2)


林文民站在旁边,因为他的话,脸色一僵,高高抬起的手也缓慢放下来,他将目光投放站在旁边的秦梳脸上,视线上下打量几圈,突兀的沉默里带着些毫不掩饰的质疑。

林溪披着被子从后面走上来,伸手拉住杨子规的衣袖,低着脑袋,小声啜泣道:“不是的,大伯,是我,是我喜欢哥哥,我那时候不知道他的身份,是我先越界的。但我们本来说好,今天这是最后一次,真的,哥哥,你告诉大伯,我们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她把小拇指抵在杨子规的手心,细微的颤抖像是在害怕,也像是哀求。

秦梳站在一旁,她的背挺得很直,神情依然温雅,只是眼神深处藏着一点儿不为人知的痛恨。

她一辈子平心静气,可以包容一切轻描淡写的不如意,但她唯独不能允许,允许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女儿,在向纯的儿子面前低声下气。

林溪那副彷徨无助甚至可怜的样子,让她看见便觉荒唐,甚至是仇恨。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就像她永远不会接受自己不体面的过去,所以她伸手,抓起林溪的胳膊,只看着她道:“七七,好好穿上衣服,跟妈妈回去。”

林溪视线瞟向身旁的林文民,突然像是犯了倔,她左手死死拉住杨子规的衣袖,眼睛里的水滴子一直忍住没让它掉下来,小声说话,显得格外委屈:“哥哥,你告诉大伯,我们真的只是一时犯错,你说啊。”

杨子规手上的肌肉变得十分僵硬,他听着林溪的话,只是转过身去,阻挡了秦梳伸过来的左手,自己将林溪揽进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脸颊旁,目光看向身侧的林文民,面色如常道:“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把姓改回去么,你答应让我娶了她,我就改回去,甚至户口,族谱,我都没意见。”

林文民这下原本就十分不悦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他没有回答杨子规,而是侧头看向了另一边自己多年的弟媳,他的眼睛略微收紧,转身离开房间,连声音显得很低沉:“小梳,这件事,你最好给林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溪不知道这天晚上她是怎么过来的,她跟着秦梳回了家,她想要与自己的母亲说一说话。

但秦梳却显得疲惫极了,她揉着自己的脑袋,低声安慰到:“事情都会过去的,七七别怕,万事有我。”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林涧连夜便从美国赶了回来。

林溪走出房门下楼,看见客厅里站着的一大群人,林涧,文蔷,林文民,林文瑾,秦梳,甚至是两家的老太太,人群最后面,还站了个许久未见的林彤。

林文瑾坐在沙发上,脸色最是难看。

他听见声音,抬头看向楼梯上的林溪,眉头深深皱起,过去的温和宠爱消失不见,神情中只剩下一丝难以掩盖的隐忍。

文蔷这会儿倒是头不疼气不喘了,她见林溪下楼,便率先走过来,对着林溪,“嗤”笑一声,张嘴嘲讽道:“果然有什么妈就有什么女儿,野种也就算了,为勾引个家里的男人竟然连廉耻都不要了。”

林溪在靠门的小凳上坐下来,她对文蔷的话视若罔闻,伸手紧了紧自己衣服的领子,难得没有说话。

林涧在另一头陪着秦梳,此时听见文蔷的话,难得对长辈说起了不留情面的话:“大伯母现在倒是知道对着家里小辈口诛笔伐了,也不知当年是谁下药害大伯住院,最后还弄出来个私生子的。”

文蔷一向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她平日里不敢对林家的孙子做些什么,便只能指着林溪这个野种撒气,迈步向前,一把将林溪往后一推,面色狠厉大声喊到:“我再没出息,起码没跟外面的男人生野种,我起码没蓄意杀人!小辈?我们林家的小辈,她配当吗!”

林溪本来低头坐着,被她这一推,重心不稳,整个人都往后踉跄倒去。

杨子规早上接到林涧的电话匆匆赶来,刚进门便遇见这一幕,他眉头立马皱起来,上去扶住林溪的后背,往前迈了半步,猛地抬起胳膊将文蔷推到在地上,目光很是阴冷。

文蔷这一摔,整个人就像只臃肿丑陋的老母鸡,手拍着地板不肯起来:“好啊,好啊,两个野种合着欺负正经长辈了,这就是你们林家的好教养,这就是你们林家男盗女娼的小辈!”

林文民平生最厌恶文蔷撒泼熟耍疯,此时见她不管不顾,立即怒喝一声“够了”,转头看着身边的林文瑾,低声问到:“老二,这事你怎么说。”

林文瑾坐在沙发里,目光直视地面,他的下颚咬得死死的,肌肉蹦得很紧,沉默了许久,终是长吸一口气,不去看秦梳的眼睛,哑声问到:“你真的…老厉两口子真是你弄死的吗?”

厉晋是林彤的亲生父亲,也是当年秦梳的专属司机。

秦梳坐在自己儿子身边,身体微微依靠着,双手被林涧的大掌轻轻握住,似乎这样,她才有足够开口说话的力气,“我是什么样的人,几十年你难道不知道么,我跟他有什么恩怨,要去做这样的事,说到底,你不过是跟他们这些人一样,从没有相信过我。”

林文瑾听见她的话,猛地抬起头来,他的神情愤恨,语气也变得格外锋利:“你说我不相信你,那七七呢,七七又是怎么回事,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轨,跟别的男人生下这么一个孽种,居然还口口声声怪我不相信你?”

秦梳于是也抬头直视起林文瑾的眼睛,她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他,直到脑中生出隐隐的疼痛,才收回了目光,语气落寞地开口道:“如果当年我告诉你,七七不是你的女儿,那个时候,你就不会跟我复婚了,对吧。”

林文瑾低下头,没有回答,像是思考,也像是默认。

他喜爱秦梳,这是他多年都认为的事,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也应该喜爱她为自己生下的这个女儿,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林溪是他们两人的孩子,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这世上的男人,有谁会喜欢自己妻子为别人生下的孩子呢。

秦梳没有得到林文瑾的回答,也没有再问。

她甚至轻声笑了起来,她目光绵长,像是想起了许多陈年旧事,眼神变得格外释然,“文薇当年带着别人的孩子回来,你高兴得像什么似的,到了我这里,你就觉得这是出轨的孽种,原来,爱和不爱,真的不一样。”

文蔷多年看不惯秦梳,此时见她自嘲,也跟着讽刺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跟我姐长得有那么点儿像,竟然想着跟我姐比,我看,你也就配捡我姐不要的…”

林文民抬头扫了一眼屋里的小辈,开口打断她不着调的话——“你闭嘴!”

秦梳此时却已经不在意这些,她从沙发里站起来。

整个人好似松了一口气,抬头望着窗外面,眼睛使劲眯着,以至于那些自作主张的眼泪不会就这样不争气地掉落下来,她故作优雅太多年,以至于一切体面和含蓄都像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当有一天她被剥掉了这一层漂亮的外衣,她甚至不知道该将自己的骄傲放去哪里。

但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这样的感觉像是突然生出来,又像是久而有之。

秦梳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想离开,离开这个锁了她三十几年的家,离开这个以爱情的名义建立起来的地方。

她一生安于享乐,她一生自私功利,可她一生也在追着一份看似真挚的爱情。

林涧站在母亲身边,似乎想要说话。

秦梳却拍了拍他的胳膊,迈步走到林溪面前,弯腰理了理女儿的头发,小声看着她道:“七七,跟妈妈一起出去生活吧,就只有我们,好不好。”

林溪因为秦梳的话,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夹杂着浓重的期盼和不可置信。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她原来也可以成为秦梳的唯一。

在这样的时候,她的妈妈不再是那些男人们口中风雅美丽的女人,不再是丈夫心上完美体贴的妻子,她成为了一个母亲,她林溪一个人的母亲。

这样的发现让林溪兴奋到浑身颤抖,甚至连自己即将离开林家、变得一无所有的惶恐,都无法将这些快乐代替。

林溪点了点头,伸手忽然抱住自己的母亲。

她甚至无比自私地想,真好啊,妈妈终于是她一个人的了。

以后,她们可以像这天下最普通的母女一样,早起做饭,夜晚聊天,分享那些庸人的烦恼,忧心那些再俗气不过的事情。她的母亲不用再故作端庄,她可以像一个脾气不好的中年妇女,叉腰大骂任何人,也可以像一个为生活操劳的小女人,煲一锅汤,在那些咸淡浓清里唉声叹气。

杨子规站在一旁,脸上渐渐没了表情。

他伸手拦住林溪的腰,抬头看着秦梳的脸,小声道:“婶婶,何必呢,你和二叔这么多年感情,七七以后嫁给我,我们还是能继续做一家…”

他话还没说完,秦梳却已经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原本坐在沙发上林文民突然站起来,眉头皱起,拳头握紧,一副气愤难忍的样子。

秦梳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她伸手将女儿狠狠拉到自己身边,看着眼前杨子规的脸,只是笑着回答:“别以为离开林家,我女儿就得任人摆布,我秦梳一辈子没发过疯,但谁要想折辱我女儿,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好过。你可能不知道,每次看见你,我就像看见了你那个□□妈一样,实在恶心。”

秦梳五十年来第一次说着这样不体面的脏话,可她竟意外的觉得舒畅。

仿佛一口压抑了几十年的气,从旧患沉疴的身体里宣泄出来,那种心理上的快意,简直让人上瘾难忘。

杨子规手掌遮住自己被打红的半边脸,抬头直视秦梳的眼睛,沉笑两声,目光晦暗,声音也跟着低下去:“是么,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像阿姨您这样,无法无天的杀/人,寡廉鲜耻的出轨,最后还理直气壮的人。秦阿姨,您的厚颜,实在让我叹为观止。”

秦梳嘴角微微勾起,笑得散漫,她像是丝毫没有被杨子规的话影响,只是拉着林溪往前走,离开时,留下一句“离我女儿远一点,畜生。”

赵秀梅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见秦梳的话,肩膀终于下意识往下一躲。

她是秦梳的母亲,可在林家,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一点丈母娘应有的尊敬,她的手指此时细细抖动着,身边每一个人都像是张牙舞爪的恶人,她双腿发软,眼睛一阵一阵的抽着疼,她没法儿在这样的时候,为自己的女儿申辩,于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林涧走到她的身边,微微弯下了身子,对自己这位多年荒唐的外婆,低声说到:“姥姥,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坑害自己的女儿,但今天,大抵是我最后喊您这一声姥姥,以后,就请您好自为之吧。”

老太太刚才被逼着承认了好些事情。

此时,几十年硬朗的身体眼看着颓弱下来,在得到林涧这一句话后,紧绷的神经断开,竟开始浑身犯起了疼。

她踉踉跄跄地起身,追着自己女儿的步子跑,屋外刺眼的阳光打在她的脑袋上,让她一时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

秦梳没有与自己这位母亲说些什么,她显然已经对她失望至极。

从家里出来,林涧让司机将秦梳和林溪送去了自己的别墅。

林涧长得同林文瑾八分相似,当年秦梳嫁进林家,老太太对她不喜,又特地在林涧生出来之后做过鉴定,如今他是二房唯一的子嗣,说话很有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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