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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手术(7k)(2 / 2)


说完意兴阑珊的挥手。

身后绿袍将麻核塞进武三思嘴里,丁酉把镣铐往对方头上一套,铁链恰好从两边肩膀滑开,缠住手腕。

裴旻摁住武三思,将黑头套套在他头上。

……

平康坊。

靡丽曲调此起彼伏,诸色乐器齐响,杂以歌声缭绕其间。

街上的气氛十分浓烈,箜篌调高,琵琶声亮,周围聚拢了一大群嫖客,载歌载舞。

曲巷车马出入极多,车上多载有盛装丽人,依偎在老爷怀里,任其把玩品尝。

一辆马车驶入平康坊深处,绫罗挂边,粉檐白壁慢慢消失。

周遭都是一栋栋低矮的砖屋,上头没有瓦片,只覆了两层发黑的茅草。

阳光下总有阴影,再繁华的城市也有最阴暗的地方,里面充斥着血腥与贪欲。

张易之一行人从马车下来,行走其间,烛火忽明忽暗,让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迷离。

通道两侧,是一个一个小小的隔间,有的木门紧锁,有的完全敞开,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稻草腐味。

“晦气!”

第五重楼掩鼻,神色厌恶。

棚屋一个昆仑奴好奇的盯着他,第五重楼杀机迸起,骤然袭掠而去。

伴着一声惨叫,第五重楼拿手帕擦拭肮脏的鲜血:

“看本尊一眼,就是在羞辱本尊!”

踏踏踏——

一个头上歪歪戴着花罗夹幞头的老头走了过来,悄悄瞥了眼尸体,不敢言语。

老头皮肤黑若墨炭,一头鬈发,嘴唇扁厚,不是中原人士,赫然也是昆仑奴。

他露出谄媚的笑容,“拜见诸位大人。”

一口流利官话,丝毫听不出口音。

笑起来黑面孔上的褶皱一阵舒展,肥厚的嘴唇咧开,露出白牙。

张易之轻轻颔首,言简意赅。

“阉了他,报酬丰厚。”

老头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当然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名震万邦的张巨蟒!

一个几乎跟日月星辰比肩的存在!

一个让西域诸国颤栗的刽子手!

通过今晚的动静,南衙禁军倾巢而出,他也能猜测到黑套下俘虏的身份。

太子!

阉割帝国储君!

“怎么?不敢接这单生意?”

张易之声音依旧平静。

“接。”老人没有迟疑。

可一旁的第五重楼再也忍不住了,朝张易之怒斥:

“咱们天朝上国的阉割术传承两千年,为何要找这些卑贱丑陋的外夷?”

“像他们这些昆仑奴,只配生活在神都城的臭水沟,是污染帝国的苍蝇蛀虫!”

裴旻等人嘴角微微抽搐,这疯子说话也太难听了。

老人脸色难堪,但由于皮肤太黑,倒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控制情绪,恭恭敬敬地解释道:

“这位大人,小的是波斯国大流士王宫廷的阉奴,宫廷有秘不外传的阉割术……”

“哦?”裴旻颇有些好奇,“蛮夷国也有太监?”

老人笑了笑,耐心的解释:

“有宫廷后妃,自然需要内侍。”

“还有一点,为了满足波斯主人的断袖之癖,得专门挑一些干净的阉奴。”

“够了!”第五重楼濒临爆发,压抑着杀意,冷冰冰道:

“别再恶心本尊,看到你们这群蛮夷就想踩死!”

张易之微微挑眉,没想到这个以猎杀为生的刺客,竟然是战狼式的爱国人士。

第五重楼越来越激愤,“要本尊说,非中原种族者,一律集中起来,轻者驱逐,重者屠杀!”

“中原王朝,根本不需要任何一个蛮夷,否则就是在玷污炎黄血脉!”

张易之悚然一惊,很认真地打量这个精神病。

如果上嘴唇贴一撮小胡子,很像那个渣渣、气死偶咧。

老昆仑奴遍体生寒,哭丧着脸看着张易之。

张易之转头盯着他,沉声道:

“保证三天后就能走路,半个月就能修养好?”

“凭借小的精湛的手艺,能以性命做担保!”老人声音坚定。

张易之满意颔首,目光扫视着一间间棚屋。

昆仑奴性情温良,踏实肯干,很受中原贵族官员或富商巨贾们的欣赏。

正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

作为世界中心,蛮夷万里迢迢前来淘金,其中自然不缺胃口大的人。

比如眼前的老头,就在京畿重地开展昆仑奴贸易。

将昆仑奴贩卖到大周,赚取暴利。

站在朝廷立场,国家多了低廉好用的奴隶,自然持默许态度。

思绪那么多,也就一瞬间的事,张易之目光沉凝,一字一句道:

“开始吧。”

……

昏暗简陋的茅草房里,一条水渠流过,可走污秽;桌上佛像,可度阴魂。

武三思躺在一张粗糙的榆木板条上,胸口剧烈起伏。

屋子阴气很重,他能感觉到,冰冷在飞快地侵蚀着作为男人的尊严。

他看到光芒,不是天亮,而是头套被取了下来。

“呜呜呜——”武三思嘴里塞着麻核,发不出声音。

他脸庞狰狞,眼神透着极度怨毒。

刚刚的对话,他一个字不落听在耳里。

愤怒到无以复加!

恐惧到极致!

全身血液都几乎凝固!

这世间为何要有如此残忍的恶獠!

他宁愿死,都不想成为太监!

张易之神情冷漠,双眼从武三思的脸部扫到脚面,眼神里忽然透着几丝遗憾——

那种对敌人不满的遗憾。

他轻声细语道:

“殿下,在人的一生中,最难对付的敌人往往并非来自于外,而是来自于内。”

“对,就是人性深处种种难以克制的**。”

“在你死我亡的权力斗争中,每多出一种**,都有可能会向对手暴露出一个致命的破绽。”

“只要对方抓住,就能一举将你置于死地!”

顿了顿,他皱了皱眉,继续说道:

“你竟然还想着女人?你怎么能想女人,那是你权力路上的阻碍!”

“我必须帮你,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除根之后,除了争夺权力,你再无其他**,你将无坚不摧,谁都无法击倒你!”

“我要殿下成为世间最强硬的男人,对,就是不可一世的男人。”

话音落下,灰旧窗户被凶猛袭来的夜风訇然吹开,屋内更显阴森幽暗。

武三思呼吸陡然粗重起来,眼神中满是恨意,以及哀求。

他要求饶,他想保住命根子。

张易之读懂他的意思:“你也觉得我说得对?那就行。”

一瞬间,武三思肝胆欲裂。

他放弃挣扎,浑身被一股沉沉的死气给笼罩着。

老昆仑奴捧着厚厚纸张,裱糊在窗户上,直到严丝合缝为止。

他又关好门,吩咐一个矮小的昆仑奴准备炭火,口中道:

“阉割过程,绝对不能受寒。”

武三思心脏似被攥紧,恐惧袭遍身体每根骸骨。

躺在这里,对他而言不啻于一场痛苦无边的炼狱。

老昆仑奴从箱子里拿出金疮药,草木香灰,一个新鲜的猪腰子、特制的鹅翎管、祖传黑糊糊的膏药。

一切准备就绪,他拿出胸膛的十字架,默默做着祷告。

武三思紧闭双目,只有起伏的胸膛表示还活着。

张易之上前,把手按在他胸口,安抚似的拍了拍:

“殿下,忍着痛,这位阉割术是专业的。”

“嗬!”

武三思猛然昂起头,发出像狼嚎一样的叫喊。

这下怒吼似乎耗尽了残存的生命力,他满脸大汗,全身开始剧烈痉挛。

连眼神都迅速黯然,似乎内心的崩溃已经摧垮了生机。

张易之神色冷峻,打断了老昆仑奴的祷告:

“别做了,立刻动手。”

说完负手走出封闭的草屋,裴旻等人跟着离去。

老昆仑奴露出憨厚的笑容,虔诚又尊敬的说道:

“殿下,请您放松一点。”

……

夜风吹入,松明火光一阵摇曳,把几人映成极其诡异的影子。

棚屋过道陷入一片死寂。

骤然。

“嗄!”

“嗄——!!!”

突然想起一声声夜枭似的哀鸣,又仿佛鬼魂在呜咽痛哭。

只片刻,声音渐渐消散,老昆仑奴推开门,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盒子上赫然摆放着腌臜物。

“快收起来!”裴旻一阵恶心。

老昆仑奴连忙包起来放进口袋,心中暗暗腹诽。

能卖高价呢,神都贵妇最喜欢拿这个泡药酒。

张易之看了一眼裴旻。

裴旻立刻拿出三块金铤,满脸厌恶的扔给老昆仑奴。

老昆仑奴捡起来,喜不自禁露出一口大白牙。

切割了帝国储君的阳物,他肯定不敢待在神都了,否则就会迎来雷霆报复。

有了这么大笔钱,足以逃回波斯潇洒快活了好几年,置办家业娶几门夫人,再回来大周做贩卖奴隶的生意。

不过中原千万不要是张巨蟒掌权,以此獠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冷漠和恶意,恐怕没有外族人生存的空间。

张易之面无表情地推开门,屋内血腥味浓郁,还夹杂着腥臭的味道。

武三思眼皮轻微跳动,似乎在做一个梦。

梦里,他主宰一切,生杀予夺!

梦里,他发号施令,天下都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他是至高无上的神灵,随便一句话就能改变苍生社稷!

梦里,他睥睨天下、指点江山,诛杀张巨蟒满门,凌辱此獠全家!

武三思迫切希望自己停留在梦中。

别走,别走。

可轻缓的脚步声告诉他,这是不现实的噩梦!

这将是缠绕着他一生的梦魇!

他的脸上留下两道泪痕,张了张嘴,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张易之侧耳仔细倾听,勉强分辨出说的是:“我要你死”。

“你要我死?殿下,我哪里对不住你了?

张易之有些讶异,缄默片刻,不疾不徐道:

“我的所作所为,出发点都是为了你着想。”

“殿下,你必须将秘密捂紧,一旦你成为太监的消息传开,你就会像一条野狗一样被陛下抛弃。”

“被世族门阀抛弃,被你的拥笃所唾弃,甚至被武家宗族给逐出家门!”

“他们也许能容忍一个残废做储君,但绝不允许一个太监登顶帝国之巅,这是不能踏破的底线。”

武三思一双眼红煞如血,强烈的意志让他没有昏厥过去。

密密麻麻的痛,似万蚁钻心啃食他的骨他的肉!

身下空荡荡,他生不如死,整个人油煎火烧一般绝望痛苦!

痛至极致!

从此以后,他沦为彻彻底底的废人!

他丧失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他成了一个太监啊!!!

张易之目光温和,小声的说:

“殿下你放心,我是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不然也不会悄悄找外夷给你阉割。”

他又笑了笑,再三提醒:

“殿下,你绝不能暴露啊,否则就要被所有人遗弃,成为一朵枯萎凋谢的花朵。”

“你往后余生只剩一条路,拼命争夺权力,实现人生价值。”

武三思盯着他,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眼睛却流出来泪。

既哭又笑的模样,诡异得有些可怕。

张易之眼神无波无澜,就这样跟他对视。

直到剧烈的痛楚袭遍全身,武三思终于熬不住了,彻底痛晕过去。

张易之表情冷漠,寒声道:

“我要去长安了,祝你好运。”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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