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扛着巨尺粗着声开口,面容上没有彻底散去戾气,三两下就揉乱了南纱的发髻。
南纱无奈的避开,再一次扶着尤静站起,扯过门主腰间的铁牌直接拿到了尤静的手里,使得尤静和门主都是一阵错愕。
“丫头?”门主满是不解。
南纱又望了眼窗外的混乱景象,仓促做出解释:“这是联系师伯的法器,你可以随时把感应到的梦道子方位告诉师伯。”
“丫头?!”门主又一次开口,但因为想起天容律先前传出的尤静话语而又没有拦下南纱,只是继续打量着尤静。
尤静认真地点了点头,握紧了铁牌闭眼感知着梦道子的位于,而后急促开口:“以玉石碑为中,以此处为后,梦道子在左侧千里云层内!”
而在尤静话语落下后,守门者在玉石碑右侧打碎镜片的声音接连响起。
“师伯,我和天容不会乱来,相信我们。”南纱也继续做出保证,更紧紧关注着外界的一举一动。
门主脸色一阵变化,在尤静苍白的脸色里拿回了铁牌,反过来塞给了尤静另外一个倒映着整片大泽的方形铜镜。
“天悲大泽已经尽数被我画了进去,把灵识融进去后镜里随时能呈现你想看的场景,场景一旦变化我和守门人都能感受到,你们在这里好好呆着。”
门主的姿态显然是已经接受了尤静的帮助,拎起巨尺就又要离去。
然而天地间突然又发生异象,连绵苍穹与云海之上,不知在何处才可寻找的天之尽头,漫天霞光绚丽之极,直接穿越无尽云海投射于九州各界,圣洁钟鸣伴随无尽仙乐压过万物之音,迎接仙门打开。
整个天域都笼罩在无尽的霞光里,九州大地乃至是荒芜的最东州都被仙门打开的动静给震慑,位于各州的修士皆是发出了惊呼。
天域之上,有修士破境飞升。
隐于云海中的梦道子死死地握紧了手中的梦沉镜,苍老的面容扭曲着嫉恨的弧度。
“是谁……是谁!!!九州各界,还有谁比我更逼近渡劫期大圆满,啊啊啊啊我的宝贝儿!!!莫不是玷污了我的宝贝儿!是谁!!!”
而不似梦道子的癫狂,各处宗门世族乃至是海外散修都发出了或是羡慕或是诧异的喟叹,在推算出飞升者的身份后具是叹息着闭眼,继续自己的闭关感悟。
远在西州的蓝族之中,独立于蓝海阁上的灵女迎来了无数的族中长老,美丽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情绪。
灵女漠然地看着眼前兴奋得面容扭曲的父亲,在看见周围长老或是叹息或是喜悦的神情后又垂下了眸子,在簇拥中走下自己位于高台之上的位置。
而书房里,门主的神情几番变化,连南纱都满是诧异:“这个时候天域里竟然有人飞升,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尊者,天域已经……好久没人飞升了。”
大泽中的混乱似乎都被有修士飞升的冲击所压下,所有目光尽是远远地投向了根本看不见的天域。
天域之中,冰河封冻,猩色血海染红万物,剑律两宗虽一片狼藉,但其中修士却仍是不曾畏惧,丝毫不肯松开对护宗大阵的守护。
但现在所有修士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仙乐奏鸣,初元界灵力凝结成无数的花枝与飞鹤落于冰河,传达着初元界对新生仙尊的欢迎。
而在冰河之外,黑压压一片的仙界使者们亦是满脸震惊,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危机之下剑律两宗不仅没有被摧枯拉朽的毁灭,反倒还诞生出了一位仙尊。
白衣白发的修士失去了自己的面具,俊美的面容上攀附着猩红的图纹,妖艳的图纹直接占满了修士大半张面容,在灵力激荡中往衣袍内延伸而去,妖异至极。
“师姐,莫要再针对蓝族了,吾不知你与蓝族灵女有何恩怨,以至于处处和蓝族作对,但往后吾再不能在中间为你们谈和,师姐日后还是收敛些,免得伤己伤人。”
将满身血迹的蓝梨小心翼翼地送回剑宗内,玉衡之叹息着做出劝解。
“吾始终愧对于她,而师门之中只剩下吾与师姐,纱儿尚幼,师姐,勿要再意气用事,凡事三思而后行。”
玉衡之看着蓝梨身上的伤痕因为初元界灵力的治愈而恢复,紧绷的眉心终于松开,轻声叹了口气后为对方理好长发,片刻后又主动起身离去,转而面对黑着脸的初元使者。
蓝梨勉强地拉着玉衡之的衣角,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我是……我……是……”
然而挣扎到最后,蓝梨却始终像是受制于什么一般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在玉衡之不解地回头后苦涩地笑了笑:“去吧,不要给师门丢脸,我迟早会飞升上去找你的。”
玉衡之点了点头,而后抱着木剑走向冰河,独自面对着压制修为进入天域中的使者大军,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使者中有人冷笑着道:“你现在已经飞升,我们允许你脱离万衍剑宗。要是不脱离,哪怕你现在可以庇佑剑律两宗,但是飞升之后可没有人庇佑得了你。”
玉衡之神情不变地点了点头,手中木剑崩离解析,取而代之的是与身上红纹一般妖肆的赤剑,遥遥指着连绵的使者大军。
“吾为万衍剑宗玉衡之,亦为初元星使玉衡君”
“万年不见,衡仙君可安好?”
*
天悲大泽之中,混乱依旧。
始终想不出飞升的人到底是谁,南纱回想着天域里现在剑律两宗紧张的局势,只希望宗里没有发生太大的问题。
叹了口气,南纱强行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在发现门主还在推测着飞升者是谁后直接向窗外翻去,但又立马被回过神的萧敬云和门主一同拉住。
“丫头,你要做什么?”门主有些担忧。
南纱看着玉石碑,因为想起之前看见的天容律趁着梦道子癫狂而跳下玉珠门的举措而颇有些不安:“放心师伯,我没万剑可炸了,但是我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要是被师父知道了除魔之征我什么都没做,还不得被罚扫一年的积雪。”
南纱的语调有些急促,门主一阵迟疑,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然而萧敬云却是纠结地皱起了眉心:“二姐,我和你一起出去,我不会拖后腿的,出事了我也还有一个前辈可以帮忙。”
不待南纱询问前辈是谁,萧敬云又握紧了手中的戒指,凑到了南纱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我的戒指里有一个前辈,现在想一下好像是小说里的常见套路,戒指里的前辈可以帮助我的,他一直教导我修行的知识,更通读过万千典籍,曾经为初元界星使。”
将憋了许久的事情说出,已经痛快接受自己主角设定的萧敬云在说完后有些紧张地看着南纱。
手中的戒指是他意外所得,他曾与母亲分享过这件事情,母亲却让他绝不可以将这件事情往外说出,在听见初元星使的名号后更是惊得呆坐在了椅子上。
但是现在南纱并不是外人,他也不需要隐瞒这件事情。
南纱一阵诧异,看了萧敬云的戒指几眼,总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却又有些果然如此的感觉。
作为小说里主角的戒指,要是真的不有些什么,那还真是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但是缓了口气,南纱还是将萧敬云推回了尤静的身旁:“既然如此,傻三弟,尤静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你的大哥跳门去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跳门,而师伯也还要去锤梦道子,只有你能做到这件事情。”
总觉得初元星使有些耳熟,但是没有时间去细想的南纱动作也有些匆忙,更将自己的各种丹药又塞了一堆给萧敬云和尤静。
“听话,尤静必须要有人守着,其他人我全部都不信,毕竟天域已经出过叛徒了,我只能相信你们。”
南纱的神情十分凝重,门主在一旁看了片刻后也扔出了一堆自己锻造的法器,然后头也不回了冲回了外界。
萧敬云一阵迟疑,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戒指道:“放心吧二姐,这里就交给我了。”
南纱又看了尤静一眼,再次告别后直接唤出清魄剑御剑翻了出去,无视所有混乱和喧嚣直接冲向玉石碑,寻找着天容律的气息往碑中大门穿去。
而外界还在呆愣的修士在砍倒了身旁的凶兽后也回过神来,一个个都趁着梦道子不注意跳进极乐城里。
极乐城虽然可能存在有更多的陷阱,但是却能够脱离幻境的控制。
而南纱一带着清魄剑进入极乐城便感知到散落在风中的破碎琴音与无数的凌厉剑意,清魄剑中的剑阵飞快地展开,撞开一片争鸣声带着南纱闯入极乐城中上空。
玉碑石直接连接的极乐城内尽是修士,无数座古塔在四周屹立,四处祭坛染满了血色,放眼望去竟全无安全的落脚之地。
南纱直接斩断禁制停在古塔之顶,透过激荡成一片的剑阵打量着外界,在看见成片面无表情的剑宗弟子后瞳孔一缩,握着清魄剑的手一阵用力。
极乐城中修为高于自己的存在数不胜数,南纱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在剑宗弟子引灵剑集体攻向自己后抛出象征身份的剑宗冰牌引清魄剑斩断,属于雪殿的风雪在瞬间呼啸而出。
“天域万衍,雪殿南纱,迎诸剑归宗!!!”
属于雪殿的风雪卷着刺骨的寒意召唤着剑宗剑意,冰牌之中蕴含着七殿的剑意,唯有殿主与殿主亲传方能够拥有。
冰牌足以唤醒风雪之中所有的剑宗剑意,更能阻止所有剑意伤害到冰牌之主。
所有袭向古塔的剑意几乎是在瞬间摧枯拉朽的破碎,无数弟子久无表情的面容上难得的浮现起了诧异与茫然,在触及风雪之时仿佛又看见了先前的万剑烟火,听见了久违的剑宗剑吟。
“剑宗南纱,以万剑相迎,愿诸剑归宗!”
极乐城中的混乱并未因为风雪而止歇,没有剑修亦还有其他修士,密密麻麻的灵术光辉依旧冲向南纱,使得整座古塔在撞击下摇摇欲坠。
南纱下意识就要动手,但是风雪中消融的剑意却又骤然凝结,斩断风雪后逆折向各处的祭坛与古塔,爆发出凌厉的光辉,在剑修弟子痛苦的泣血声中疯狂地摧毁着一切。
“你们在做什么!”守卫着祭坛的合体期修士狼狈地躲开剑锋,不满地发出怒吼。
被折断的风雪很快又飘荡在了天地里,剑修中立在最前方的女子笑着抬头,虽然因为许久没有情绪起伏而笑意有些僵硬,但还是满带着怀念地看着无尽的风雪,由着周围的剑修以守护地姿态将南纱护在中央。
“自然是给初次见面的小师妹炸烟花呀。”
极乐城深处,无数的长街一片混乱,玉石碑被打开得太突然,以至于极乐城根本没能应对好一切。
潜伏在各宗门的探子分明称前来的只有九州宗门,天域不会参与,但现在拆玉石碑拆得最欢的就是天域,最后一阵使得极乐城动荡的万剑更不可能是九州的手笔,加之梦道子不知道感知到什么便突然往外冲,极乐城现在愈发的动荡不安。
无数弟子四处奔走,尖叫无数,不知所措的访客更是惊慌一片。
而在极乐城下属各域中,无数花妃与花君不安地寻找着躲避的场所,不安地等待着将要带来的灾难。
林芷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长道间,满带着笑意注视着城中流动的无数红芒,手中的传音牌带来了友人从容不迫的话语。
“极乐城这次撑不住了,你不跟着高阶修士离开确实是对的,现在中州最为平静,你回南庭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芷回头看了眼在自己通报之后直接被城中更高层长老封锁的雪殿,眉眼间满是嘲讽。
“出卖极乐城后还不及时逃跑,那个于山长老也个傻子,只可惜极乐城里这么多宝物全部要被掠夺得干干净净,”林芷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但是在想到自己已经化作尘埃的三妹后又恢复了笑意,“我的好姐姐,多亏了你给我指路回南庭啦,咱们可得好好地聚一聚。”
传音牌后的声音也跟着笑了出来,柔声开口:“好啦阿芷,这一阵你先好好休息,日后我再带你去西三州看看,我带你去见见我曾经的友人们,顺带再看看我那冷血的弟弟,姐姐还真是难做。”
林芷吐了吐舌头,在听到能去西三州后步伐也轻快了起来:“也就是你那弟弟不懂得体谅姐姐,你可是多好的姐姐呀。”
林芷步伐轻松地抛下所有人离去,而在雪殿之中,整片冰雪里却是一片凄凉的景色。
于山怔楞在原地,浑身都被捆着锁灵链,茫然地沐着风雪看着殿外流动的红芒。
周围无数花妃与花君颤抖地守护在于山身旁,在看见于山的模样后压下了哭意走上前:“长老,你不用再自责了,我们谁也料想不到上头的长老会发现您想带我们离开。”
于山还是麻木地看着外界的红芒,身形一动不动。
又有人走了前来,哭泣着陪在于山的身旁:“长老,我们不怕,我们不害怕,我们已经比其他人好很多了,就算是死我们也不害怕。”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于山的身旁,哭泣着一言不发,整个雪殿都一片悲戚。
不知道是谁告知了更高层的长老于山的计划,同为长老之一的于山直接被捆了个结实扔回了雪殿里,整个雪殿除了部分弟子外全部被困在雪殿里,雪殿更是被降下了吞灭阵。
当吞灭阵彻底将雪殿包围时,雪殿将化为一片炼狱,殿中所有血肉都将传输至上层,通过祭台成为剑宗灵门的灵力供给。
听见了死字,于山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在想起什么后呆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片刻后面容上又浮现出了喜悦。
“元婴,元婴,”于山的情绪有些激动,“锁灵链可以锁住灵力和灵术,但是锁不住灵力内部的流动!”
听着于山的话语,周围所有人都不解起来,担忧地开口:“怎么了长老?”
“元婴!!”于山的声音大了起来,“你们不会死的,我还可以试着打破吞灭阵,你们还是按原计划躲起来不要乱跑,懂吗?”
“长老,你怎么了,你冷静些。”有人似乎是察觉了于山的意图,立马仓促地做出劝阻。
然而于山却宛若未闻,只是大步向雪殿外走去,同时欣喜地开口:“你们快走!元婴自爆足以破了吞灭阵!”
周围所有花妃花君具是脸色一白,死死地拉住了于山的身形:“长老!不要冲动!不能自曝元婴,千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