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郑王要干的就是停下一切手头的事情,断绝和宋国内一切人和一切组织的联系。
这算是壮士断腕,算是一波就把经营多年的东西全给割舍掉了,但若是不断这个腕子,下一个就是要断头了。
“厉害啊厉害。”郑王坐在黑暗中兀自感叹:“想不到我柴营窝囊一生,还能让人如此算计。”
郑王的本名就叫柴营,但后头算命先生说此名不好,他的父亲上一代郑王才将他的名字改成了现在的名字。可到如今,吉利的名字似乎并没有带来好运,反而让柴家陷入了数十年来最大的危机。
而此时此刻,小宋面前一盘围棋,福王爷坐在他的对面,两人对弈已有两个时辰仍是没有分出胜负,之前能轻易赢得宋北云的福王如今却也是屡屡被逼入死局。
对面的小子越来越稳健也越来越不形于色,这才一年多而已,他的进步未免也夸张了一些。
“最近你是不是看了些什么?”
“哦?”宋北云抬起头,眉头挑了一下:“最近我在学儒家的学问。”
“之前你不是道家么?怎的就又开始学儒法了?”
小宋轻笑一声:“人活一世如浮游一日,朝闻夕阳未免早了些,我这二八年华的老是看道家就有些丧气了。为儒日渐益,为道日渐损,我这年纪不该死气沉沉的,毕竟也是当了爹爹的人了。”
福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能说出这等话倒是让我惊愕,那你可知这益损有何说法?”
“王爷您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啊……”小宋抬起头看了福王一眼:“甚至有点不想解释给您听。”
“哈哈哈哈……”福王倒是笑了出来:“好好好,这句话便是证明你得了道。”
而旁边一直抱着孩子观棋解闷的金铃儿却是突然问道:“你们这是在打哑谜?”
“是也不是。”福王笑道:“这儒道之争已有千年,道者以无为、儒者为中庸。中庸则为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无为则为慎口食、慎舌利、慎处闹、慎力斗。去年此时他与我下棋,满盘畏畏缩缩反倒处处破绽,虽终可残存一气,却只可偏安一隅。可今年他与我下棋,棋路大开大合之余却还能于无声处生惊雷,杀得我是措手不及匆忙应对,却是让老夫刮目相看了。看来当真是想法变了,这棋路都变了。”
福王很难得夸奖人,但这次对小宋却是不加掩饰的夸奖了起来,对这个爱徒兼女婿满意得不要不要的。
“有些时候也是没办法的。”小宋叹气道:“不想被这年华巨轮从身上碾过去,就得穷极思变。”
福王点点头,却也是没说什么,只是开口问道:“听闻你开始查柴家了?”
“柴家有什么好查的。”小宋闷着头琢磨下一步该怎么下,嘴上却是没有停下:“就他们那一帮人,现在冲过去抓起来先杀个干净再细细收集证据,没有一个冤假错案的。柴家是参天大树不假,但再大的树也不过是几刀而已,真正费劲的是那老树下的盘根,区区掘地三尺可挖不干净。”
“你的棋这么大?”
“是棋盘大。”小宋缓缓仰起头:“福王爷可曾听过,柴虽三户,亡宋必柴?”
“那不是楚……”福王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要……逼反柴家!”
小宋没有回答,只是笑。而福王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却也是冷静了下来,赵家人谁不知道这柴家不光是大宋身上的毒瘤更是他们老赵家心口上的恶疮。
挖不得、碰不得,否则定然是会血肉横飞。虽然现在这脓疮还没有露出狰狞,但终有一日这恶毒脓疮会让赵家让大宋痛不欲生。
趁着它还未致命时一刀割掉却是不二法门,可这事如何都不能是赵家动手,更不能是赵性动手。父皇得位不正,侄子得位不正,若是再将那天下正主给挖了,会遭天下耻笑的,也定然会有人以此做文章。
“你可有把握?”
“十拿九稳吧,怎么救柴家我不会,但怎么害柴家我却是精通的很。”小宋撑着下巴:“至于之后赵家怎么救他们,那便是赵家的事了,与我无关。”
福王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他甚至有些看不太明白这个小兔崽子了,他这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当真不像是自己教出来的人,自己这般光明磊落却最终要将衣钵传给面前这个有谋且恶毒之辈……
三思之后,他默默的将视线看向了金铃儿怀里的那个小宝贝,伸过手轻轻让小宝贝把他的手指攥在手中:“宝贝疙瘩,快些长大啊……”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