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两清?”
孟娇娇嗤笑?一声转头看他,忽然没头没脑似的问了他一句:“虞光,冰菓好吃吗?”
虞光愣了一瞬,眯了眯眼,心中?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孟娇娇看他的样子,笑?了笑?:“我送去书房的小?点,四季茶食,和我亲手做的饭菜……好吃吗?”
“娇娇,你什么意思?”
“师兄……”她看着他,笑?容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冰凉的手指拂过他冷峻的面容,轻笑?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叫‘七日散’的药?”
虞光凝住了表情看她,忽然不说话了。
她笑?意更加温柔:“七日散,一共七剂,一剂连服七日,每剂之间间隔七七四十九天?,无色无味,七剂服完,心衰而死。”
“我的好师兄,你猜,你服到第几?剂了?”
笑?意盈盈的人猩红的嘴唇张张合合,虞光却只觉自己脑中?一阵轰鸣,耳畔一切都变得模糊,就连她的声音也分辨不清。
她说,七日散。
她给他下毒。
她要他死……
“娇娇,你……要我死?”
他看着她,双唇上上下下地颤抖着,一双眼睛布满了蛛丝,血一样的红色化作万千细丝密布在原本澄澈的眼白上,瞳孔中?光芒渐逝……
密室外的天?光渐渐消失,让他看不清孟娇娇脸上表情,半响只听她声音冷漠:“是,我要你死。”
石壁上,油灯枯逝,一阵冷风吹过,原本明?明?灭灭的火光彻底消失,密室内一片漆黑,时间像是停在了永恒。
脑中?轰鸣之声渐渐褪去,理智随着他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彻底消失。
他上前狠狠地攥住了她的肩膀,手指死死地扣紧她的血肉之中?,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到了石壁上,眼里是滔天?怒火。
“你要我死?”
“你要我死!”
他们夫妻一场,即使逢场作戏他也认了,可是她,可是她……
她要他死!
满腔怒火淤积于胸,怒极的人竟不知该如?何?发?泄,只一低头狠狠地咬上了她的脖子。
细腻的皮肤下,血管一下下的跳动着,咸腥的味道在空中?弥漫开来?,他将她的血肉在齿尖撕磨,像是要食她的肉,啖她的骨。
孟娇娇恍若无所觉一般任他撕咬自己的颈脖,无神的眼看向漆黑无尽的夜,心想着:自己是否要死了?
她好疼,胸口?疼,脖子疼,肩疼,好似浑身骨肉分离,疼得她魂魄都在颤抖。
阿兄,阿爹……
她忽然很想家。
京都四季如?春温暖的天?气,岐阳宫旁的柳,早上暖乎乎的水晶包,果乐的笑?脸,阿爹的唠叨……
她是不是,回不去了?
耳畔传来?男人近似悲鸣的呜咽声,脖颈间的阵阵刺痛让她恍惚中?觉得男人咬断了她的动脉,温热的液体一点点地流到了她的肩膀,锁骨,然后化作冰凉。
“虞光……”她忽然唤他一声,气若游丝间几?乎微不可闻。
虞光红着眼抬起了头,表情像是一只困死的兽,绝望而疯狂。她侧头看他一眼,唇角浮起一丝微不可闻的笑?来?:“当年在回青山,若是你也喜欢我,是不是就……”
这世上,总要一对痴人,才好相配。
她散乱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上,微微发?痒,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虞光只觉得有什么湿腻而温热的东西浇在了他的脖颈处,像是涓涓流水不停。
不过片刻他便意识到那是血——绵延不断的鲜血从她口?中?往外涌,截住了她没说完的话。
“喂!喂!”
他惊慌地拍了拍她的脸颊,却毫无反应。
“孟娇娇,孟娇娇,你醒醒,别拿这套骗我!”
“别装死,快起来?!”
他恶狠狠的声音下是掩饰不住的仓皇,晃动着她的身躯,她软绵绵的身子被框在他的怀里,却再也没了反应。
“娇娇……娇娇……”
胸腔中?的怒火被名曰恐惧的大雨浇灭得干干净净,他将人打横抱起,带出?了密室。
“御医!叫御医!”
.
梧桐殿内,香烟袅袅混杂着苦涩的药味弥漫在殿里大大小?小?的角落,往来?的宫人们放轻了步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训练有素地打理着殿里的事务。
洁白无瑕的羊皮的毯子上,面色苍白的女?人紧闭着双眼,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一一精细地包扎,破损的嘴唇上也涂抹了膏药,泛着微微的青色却让她更加失了人气,像是下一刻就要没了气息。
孟娇娇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片黑色的泥沼之中?,不断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她却什么也听不分明?,手脚都重得不像话,就连眼皮也睁不开。
她可以闻到苦涩的药气混杂着薄荷的味道在她鼻尖萦绕,久久不曾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间,一束光线照射进了这无边黑色,照耀在她身上手脚似乎恢复了轻灵,慢慢睁开了眼睛……
“娇娇……”
虞光惊喜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阴郁的眼底是一片青黑,原本丰润的双颊在这几?天?的等待中?迅速地凹陷了下去,变得枯瘦。
孟娇娇皱了皱眉,沙哑着声音吐出?了一个“水”字。
他连忙转身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饮下。
“怎么样,可还有哪里疼?不舒服?”
想起密室中?的一切,她略显冷淡地斜睨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旋即却侧开了目光再不看他。
“娇娇……”他伸手拉住了她被子下冰冷的手掌,脸上再没了愤怒,只有失而复得的欢喜。
“从前的一切我都不计较,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他声音低沉里带着恳求,听得孟娇娇心尖一颤,似是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