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抱着孩子的人是你,旁边站着的是阿璟,至于这个……”顾铮手指着画像中最高?的人,微微蹙眉,“这人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李明舟解释道:“阿政还记得皇叔。”
顾铮默然,许久才圈住李明舟,揉了揉他的头发:“皇叔也想你。”
一?路车马劳顿,终于出了姑苏,行至蜀道时,天边正下起瓢泼大雨,至了晚间,官道上?难行,李明舟生怕马车颠簸,让顾铮跟着受累,便命人寻个落脚的地方。
方圆百里没有客栈,只有一?间破烂不堪的庙,李明舟下了马车,回身扶了顾铮一把,吩咐侍卫将破庙从里至外清整一番,这才同?顾铮踏了进去。
这破庙早就荒废,里面香烛台都倒了,侍卫们出去捡了柴火,打算先生堆火,可火石被雨水淋湿,根本打不着火。
顾铮见状便道:“我记得石像后面有火石和蜡烛,去那看看?。”侍卫领命去了,很快折身回来,手里果然拿着火石和半截蜡烛。
李明舟把外裳脱下,两手伸在火堆前烤着,偏头笑问:“你?怎么知道石像后面有火石和蜡烛?难道你?连这个都算出来了?”
顾铮淡淡笑了一?下没应声,侍卫取来开膛破肚的兔子,他便接过亲自烤给李明舟吃。
“皇叔,喝口酒暖暖身子,这该死的大雨,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李明舟低声咒骂了一?句,低头捡了根柴火,往火堆里捅,火星子四溅,映得顾铮面庞通红。
“当年那雨下得比今日还大,”顾铮低声喃喃,神色淡然,“我还记得行至此地,沈匪说皇上?有令,不可耽搁,逼本王继续赶路。流萤气不过,当场就跳下来扭打,慕枫同几?个侍卫,七手八脚将?我扶了下来,就安置在那里。”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破烂不堪的门板,“就在那里,我躺在上面,眼前血红一片,一?直在咳血。狂风夹着雨水,吹得窗户哐当乱响,慕枫一直在我耳边,咆哮着让我不要睡。”
李明舟一?愣,满脸吃惊地望着他。
“……那一晚,我几?度在生死间徘徊,那是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苦痛。”顾铮将兔子转了个边,继续烤,“我当时在想,我不是晋王顾铮,也不是顾家的小将军顾亦臣,只是一个垂死之人。”
“皇叔……”李明舟攥着衣袖,眼眶通红,“我对不起你,当时我鬼迷心窍了,我……我……”
他说不出话来,忽然站起身来,走至顾铮手指的方向,拂开门板上的灰尘,却见上?面有五道深深的指印。
可见顾铮当时有多么的痛苦,硬将门板抠出了印记,他眸色一暗,眼泪顺着面庞落了下来。
顾铮起身将烤好的兔子递给他,轻声道:“我不是在埋怨你,或者是同你?抱怨,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我经历过的苦难,远非你?能想象,你?若再负我一?次,我便杀尽天下人,用所有人的血祭奠你?我逝去的情分。”
“我永远也不会?辜负顾铮,”李明舟抱紧了他,抑制住哭声,“我不辜负你?!”
他们之间互相亏欠,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释得清楚。
三年以来,顾铮用三年的时间,磨砺出一位出色的帝王,可代价却是险些命丧于此。
很多年之后,李明舟命人将?这里重新翻建,方圆百里的百姓都来上香,香火鼎盛了足足百年。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待二人回到皇宫时,天色已昏,李璟得了消息,急匆匆地带着阿政赶来,一?见顾铮的面,眼眶一湿,唤了声“四哥”。
顾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余光瞥见阿政探头探脑,一?副作贼心虚的模样,便冲他招了招手。
“你?就是父皇一?直在等的人吗?”阿政走过去,昂脸望着顾铮。
顾铮点头,两手一?掐阿政的手臂,将?人抱了起来,阿政笑眯眯地摸着他的发?冠,同?李明舟道:“父皇,你?快看,我这样就比父皇高?了!”
李明舟笑道:“你?这样会宠坏他的。”又对阿政,“你?快下来,这位伯父身子骨不好,你?莫累着他了。”
阿政一听,赶紧抱紧顾铮的手臂,急声道:“我不,我就要他抱!他长得比父皇还要好看!我看?了就喜欢,以后我长大了,就要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