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已经很大了,早时去承安殿读书,太傅一直在夸他聪慧,小家伙得了夸赞,急匆匆跑去寻李明舟。
一进御书房就扑过去,大叫道:“父皇!”
李明舟将怀里?的孩子抱至膝头,笑问:“跑这么?着急作甚?”
“今日儿臣作了一首诗,太傅夸儿臣聪慧,所以才拿过来给父皇看!”长安将手里?攥着的纸张展开,大声地读了一遍,末了,才昂脸去问李明舟,“父皇,怎么样?”
“很好,阿政最聪明了。”李明舟摸了摸他的头发,想起从前自己像阿政这么?大时,可不会作什?么?诗,想了想,从一旁扯过书贴,“这是太傅送来的,你近日字写?得甚丑。”
长安撇了撇嘴:“父皇都不教儿臣写字,字丑也是父皇的错。”
李明舟淡淡一笑,也不见恼色,果真攥着长安的手,教他写?字,恰好书贴第一页便是个成语。
“铮铮铁骨是什么?意思啊?”长安一字一顿地念着,小脸满是疑惑,“是不是说,骨头很硬?”
“错了,铮铮铁骨是说人坚强不屈的品质,阿政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有骨气的人。”李明舟望着那个铮字,极其用心地攥着阿政的手,一笔一划写?了上去。
不知不觉,写?满了整面书贴,写?得热泪盈眶。
阿政抬脸望他,赶紧抱住他的手臂道:“父皇,你怎么了?是不是眼睛里?面进沙子了?儿臣给你吹一吹。”
“无事,只不过是想起了一位故人。”李明舟淡淡道,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他让宫人先将阿政带出去。这才从抽屉里?捧出一只匣子。
里?面除了当年那块玉佩,还有顾铮的亲笔遗言。时隔多年,纸张都快被他揉碎了,字迹也都模糊不清。可每个字都刻在了心里?。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也不敢忘却。
李璟说,下月朝中空闲,想让他微服私巡,去姑苏散散心,便算是提前庆祝弱冠了。
李明舟原本不想去,可想起从前同顾铮约定,若是哪日天下太平了,一定要去姑苏游湖,一起去听苏州小调。
可现如今,他始终都是一个人。
人间正值六月芳菲,李明舟微服私巡下了姑苏,一路乘船走水路,沿途看尽美景,两岸垂柳依依,船身破开水面,引起清波阵阵。他穿着一身青衫立在甲板上,腰间塞着一支长笛,头顶的海鸥盘旋左右。好似一位文弱书生,可头发却更添了几分银白。
属下回禀,说着再行半日,便入了姑苏地界了。李明舟从前在书里?读过一首诗: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从前只觉得景色很美,后来才渐渐品味出其中的孤独滋味,现如今亲自下了姑苏,身边总是空荡荡的。
李明舟忍不住又取下长笛贴在唇边吹奏,他从前并不会吹笛子,只不过顾铮去了之后,闲来无事总想拿出来吹一吹,一来二去,便自学成才,虽不说如何悦耳动听,可绝对不难听便是了。
也不知是姑苏的景色太美,还是他的思绪太重,笛声嘶哑,李明舟吹了片刻,便将笛子收了起来,刚好旁边经过一艘渔船,上面站着不少姑娘,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李明舟蹙眉,觉得了无趣味,正欲离去,谁料有位姑娘胆子尤其大,直接冲着他喊话。
“对面的公子别走,敢问年方几许,家中可有妻室?”
姑苏的姑娘同京城的姑娘很不一样,有什?么?便说什?么?,主动热情,李明舟低声笑了一下,回道:“家中已有貌美妻室,儿子都会写?诗了,让姑娘见笑了。”
这姑娘听了,不依不饶道:“我不信,
公子看起来像是从外地来的,是来姑苏游玩,还是做生意的?”
“寻一位故人。”李明舟低声又笑了一下,似乎连心情都轻松不少,“以前一直想来姑苏,可总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了,现如今千里?迢迢赶来,见此景色,也不辜负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