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舟垂眸一瞧,手腕骨都被捏出一圈红印,除了这个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证据可以说明慕枫以下犯上虐待他了。
至了午时,红羽宫里突然闹了起来,一问才知是她今日误食了麝香,太医匆匆赶来时,已经有了滑胎之象。
她腹中的孩子?,还未出生便是万众瞩目,皇后恨不得一天三次派人过来探望,就连皇上也隔三差五地找李明舟过去询问。
况且,这孩子?是李璟的骨肉,若是出了半分意外,李明舟这一辈子?都良心难安。待他过去时,殿外早就乌泱泱地跪了一地人,为首的宫人说,早些时候赵侍妾还好?好?的,午时用了半盏燕窝,便成?了这样。
太医一查,从中发现了麝香,也幸好?红羽服用的少,这一胎又一向平稳,否则必然要滑胎不可。
皇后听闻震怒,当场发落了红羽宫里的宫人,不仅如此,还将御膳房今日负责送燕窝来的宫女抓进慎刑司严刑拷打,可那宫女也是替人顶包,熬不过大?刑,很快就咬舌自尽了。
李明舟不知这事是何人所为,待送走了皇后,急匆匆地跑去探望,却见红羽合着一身雪白?的里衣,小腹微微鼓起,正轻轻用手抚摸着肚子?。见他来了,连头都不抬一下。
“你且放心,这事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李明舟如是道,不太好?正视红羽,微侧过眸子?,轻声道:“这一阵子?我未来,你若缺什么,只管同下面的宫人说便可。”
红羽这才抬起脸来,无悲无喜地说道:“劳烦殿下挂心了,只不过这事原先便是我自导自演而?已,不必给我交代了。”
李明舟不解其意,蹙眉道:“麝香可是滑胎的利器,你既怀了九叔的骨肉,怎可这般轻贱自己?的身体?你纵然有气,可孩子?是无辜的!”
“我又何曾想要如此,只不过是想借此告诉其他人,总有人想背地里害我,这样一来,我和我腹中的孩子?,才能平平安安的。”
红羽似乎在说一件极其小的事情?,低眉顺眼地抚摸着肚子?,明明此前她还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性子?,可现如今也会使这种小手段了。
也许对他们?而?言,这些事情?都是家?常便饭,根本算不得什么。身处在这种环境中,人人自危,要想独善其身,就得一步一步踏着别?人的尸骨上位。
可对李明舟而?言,这些血淋淋的东西,从来让他不喜,越是接触,越是觉得厌倦,厌烦。可这东宫,就如同一道天然的牢笼,将他整个人禁锢其中,直至死?去。
他怅然若失地抬眸,殿里的灯火忽明忽暗,红羽侧卧在床上,身上盖着的大?红色毯子?,仿佛鲜血蜿蜒流淌,她整个人白?到发光,随时随刻都要香消玉损一般。
许久,李明舟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了句:“你好?好?保重身体,我会派人过来照顾你的。”随后便调头出了殿门。
皇室子?弟原本就不多,皇长子?病逝,皇二子?谋逆,九王又遭贬流放,剩下的宁王体弱多病不堪大?用,晋王虽各方面出众,可终究是个外臣。
没?过多久,李暄便解了禁足,重新?回归庙堂。
原本顾铮想要一鼓作气,直接将他拿下,可经过这几件事耽搁,现如今也不得不重新?谋划。皇上的身体越发不好?,今日下朝时,险些从龙椅上跌了下来。
现如今朝廷上人心惶惶,又有大?臣提出立储君之事,当场就被皇帝三言两句搪塞过去,可好?景不长,原本就忧心南楚之事,没?过几日便病倒了。
太医院也不敢说太实,只是开了药方悉心调养着,至于朝堂上的事,由李明舟代为处理,岐王李暄和晋王顾铮从旁协助。
李明舟从前跟在顾铮身边学了不少东西,处理这些奏折,初时有些手生,可熟悉之后,还算得上是游刃有余。
过了午时,顾铮打外头过来,深夏的溽热将他的面庞晒得微微发红,额间也淋着一层薄汗。身上穿的还是那套簇新?的朝服,一进殿门便禀退了左右。
“皇叔?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李明舟放下手里的毛笔,正要起身相迎,顾铮随手一按他的肩膀,又将人重新?按坐回去。
“闲来无事,本王便来看看你,怎么样,在宫里可还安好??”
“有皇叔替我保驾护航,自然一切安好?。”
李明舟将处理好?的奏折往旁边一推,不动声色地把刚才正翻看的那几本藏了起来。
顾铮眼力极佳,当场便抓包了他的小动作,一手按住李明舟的手背不让动,另外一手将奏折抽了出来。
“皇叔!”李明舟微微一惊,忙道:“这个你不能看!”
“有什么不能看的,”顾铮不理他的抗议,粗略地阅览了一翻,见奏折上面龙飞凤舞几行?大?字,陈列了他好?几条罪状,即便不用去想,也知道定是哪位大?臣在背后弹劾他,“本王还当是什么国?家?大?事,原不过就是这点小事。”
他合了奏折,随手往桌面上一抛,语气淡淡道:“你不必理会,那些老匹夫也是时候告老还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