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傍晚,就听外头闹了起来,派人一打听才知道红羽楼出了事情。
据说还是谢相的公子,又去红羽楼寻花问柳,也不知怎么的,同宁国公府的小公爷赵玉树打了?起来,一脚踹中胸口,将人给踢死了?。宁国公老来得子,极宠这位小公爷,知晓杀人者是谢相的儿子,哪里肯善罢甘休,直接闹到金銮殿了?。
李明舟得知消息时,皇帝正派了?身边的内侍来请,江路海人生得俊,长得唇红齿白,拱手便拜:“奴才见过长孙殿下,陛下唤您去金銮殿商议事宜,还请殿下随奴才前去。”
“有劳。”
李明舟这便同他去了趟金銮殿,一路听他念叨着,“宁国公眼下正在闹着,请求陛下为小公爷申冤。陛下听了事情原委震怒,已经派了大理寺少卿带人将谢良辰捉拿归案。眼下请殿下过去,怕是要将这事交给殿下处置。”
“原来如此,多谢你告知。”李明舟道了?声谢,知晓这个江路海应当是顾铮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遂压低声音问:“除我之外,还有谁在?”
“回殿下,还有其余三位王爷。”
李明舟心里有了?些盘算,暗猜这事定是顾铮设计,待进了?金銮殿,恰好听见宁国公哭诉:“皇上,老臣有五个嫡女,可就这么一位嫡子,虽是个资质平庸的孩子,可一直都知理明事,乖巧听话,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到底是何处惹了谢相的公子,惨遭这祸事啊!”
他认得那个小公爷,模样还成,前年行了?弱冠礼,因是宁国公府嫡出公子,自小嚣张跋扈,十?五、六岁便知道在外头寻花问柳,醉卧花溪,祸害了?不少?清白女子。一直以来都是顾铮眼中的反面人物,从来不准李明舟同他多说半个字。
曾经有一回,赵小公爷寻了?个尼姑庵,说是要带李璟去吃几顿斋饭,李璟不疑有他,还真的跟去了,回来唉声叹气,说是受骗了?。虽未明说,可李明舟还是猜出来,该是那种不正经下九流的地方。
此那以后,顾铮把他看?得更紧,不仅不让他跟赵小公爷说话?,连带着不让他同李璟说话。
眼下骤然得知赵小公爷的死讯,李明舟心中一时感慨万千,看?着年过半百的宁国公涕泗横流的跪在地上,竟想起自己此前也这么跪求过。果真是皇威浩荡,天家无情。
“明舟见过皇爷爷,二叔,三叔,还有九叔。”李明舟拱手一一见礼,皇上摆了?摆手,示意他站着旁听,于是就很听话地垂手立在一旁。
“……皇上,谢相爷欺人太甚!是他家孩子先打死了老臣的孩子啊,他怎么能反咬一口,说是老臣的孩子先动的手?那么多人在场,只要肯查,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求皇上还老臣一个公道啊!”
谢相当即便反驳道:“若非你儿过来挑衅,我儿为何要出手伤人?那红羽楼这么多人在场,他怎么不去打别人?定然是你儿子先动的手,我儿不过是出于自卫,否则死的还不知是谁!你儿子金贵,那我儿子也不是大水冲来的!”
说完就跪地叩求道:“皇上,您可要为微臣做主啊,我儿虽说素来行事荒唐了?些,可一向是个没有城府的孩子。我儿要真那么厉害,上回又何止于被九王殿下按在地上打?圣上明鉴啊!”
“皇上!”宁国公老泪纵横,哭诉道:“我家儿子尚未娶妻,连点骨血都没留下啊,这今后让老臣怎么活啊,皇上!”
李暄便道:“父皇,良辰的性格儿臣了解,平日里的确娇纵了些,可他胆小懦弱,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敢在天子脚下打死人呢?此事定是有隐情的,还望父皇明察秋毫!”
此话一出,宁国公气得脸色发白,捂着胸口哆嗦得犹如风中残烛,李明舟忍不住微微蹙眉,心知宁国公府一向唯宸王李钰之命是从,眼下两位王爷皆在,怕是要互相泼脏水。
果不其然,李钰上前一步,拱手拜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应当彻查,赵玉树乃宁国公府嫡出小公爷,宁国公又是三朝元老,若是不替他讨回公道,朝臣们会如何议论,日后何以安抚民心?再者?,谢良辰本就是个孟浪,喝醉酒打架闹事不足为奇。上次同老九打那一架,还指不定是谁先动的手!”
“二哥,你这话?说得仿佛已经定罪了,且不提到底谁先动的手,那红羽楼是什么样的地方,有哪个世家清白的公子会往那个地方钻的?”李暄呛声道:“可见赵小公爷也不全然无辜,否则同是少年,明舟怎么就不去?”
李明舟没想到战火一下子烧到了自己身上,几乎不用抬头便知,头顶那道火辣辣的目光正凝视着他,于是故作镇定地拱手道:“那是什么地方,恕明舟孤陋寡闻。”
李暄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神色,又道:“看?吧,明舟就不知道。可见赵小公爷平日里也是个孟浪,喝醉酒打架闹事不足为奇,被人反杀也在情理之中。”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金銮殿上吵得不可开交,宁国公痛哭流涕,跪在殿上捶胸大恸,李明舟垂眸不语,和李璟一道儿垂手观望。
皇上被吵烦了,一把将手腕上戴的红玛瑙手串摔在案上,厉声呵斥道:“都给朕闭嘴!吵什么吵,都把这金銮殿当成什么地方了!”
“请皇上熄怒。”
“请父皇熄怒。”
李明舟跟着几人跪下,垂首贴耳地恭声道:“请皇爷爷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