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铮倒了杯热茶递给李明舟,无视李璟伸过来的手,直言道:“本王倒是觉得,你猜得不完全对。”
李明舟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唇齿留香,闻声便道:“请四叔提点。”
李璟学着李明舟的嗓音道:“请四哥提点!”
顾铮道:“第一,谢相膝下唯有谢良辰一个儿子,即便是个草包,也不舍得让他出来受顿打。第二,谢相同岐王同气连枝,如果这事闹了起来,皇上表面上厌恶老九,实则对岐王之心,也有怀疑。第三,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你给猜中了,你就不必躲在四叔的羽翼下面了。”
李明舟脸色一红,羞赧道:“那我便是自作聪明了。”
“已经很好了,比某个人强太多。”
李璟一听,立马道:“四哥!你知道我的,就是不喜欢官场上这些弯弯绕绕的。我只想当个闲云野鹤的逍遥王爷,哪里管得了这许多?”
顾铮正色道:“你是皇后娘娘养在身边的皇子,与承仪同气连枝。旁人若是害不到承仪,自然会选择他身边的人下手。但凡长点脑子的都该明白。生在帝王家,有些事不是你想躲便能躲得了的。”
李璟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对着顾铮拱手道:“那这次还请四哥帮我一帮,我倒是不怕父皇责罚我,可若是误了你们的大事,那可就不好了。”
李明舟赶紧往旁边退了退,避开李璟这一礼,打圆场道:“九叔,你快别这么说,都是自家人。”
李璟暗暗道:顾铮姓顾,同李姓八竿子打不着,可不是什么自家人,只不过是待你与众不同而已。
明面上却赞同道:“那是,我最倾慕的人,便是四哥了。只要有四哥在,我什么也不怕的。”
“再也下一回,你自己想办法罢,莫烦承仪,也莫来晋王府。”
顾铮说话一向如此,二人也是见怪不怪,李明舟心里暗暗揣摩,总觉得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兆,但又说不上来什么。抬眼一瞥,见九叔像阵邪风似的歪了过来,一抱顾铮的手臂。
“四哥,四哥哥,别啊,你知道的,圣上一向不待见我的。至今为止,我还未曾正儿八经的封王,连座王府都没有。这若是出宫,误了回宫的时辰,御林军那群傻蛋定是不肯卖我这个颜面。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地方去。四哥一向最善解人意了,给个晋王府的腰牌呗?”
晋王府的腰牌李明舟倒是有,寻常派人进出王府十分方便。偶尔回宫晚了时辰,怕被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往往腰牌一亮,直接扯了晋王的虎皮,比什么东西都管用。
因此,李璟此举实在是不怀好意,定是要扯顾铮的虎皮借来一用。赶明个在外头偷鸡摸狗,惹了乱子,他往晋王府门口一躺,难不成顾铮会不帮他忙?
“没有,滚开,离本王远些!”
李璟捂着胸口,歪倒在一旁,神色凄苦得仿佛刚死了爹娘,怅然道:“啊,四哥!你当真好狠的心呐!明明我才是你最疼宠的皇弟,你竟也不肯给个腰牌?”
这话说得足够不要皮脸。不知道到底是谁给李璟的自信,让他误以为顾铮待他别有不同。
现如今朝廷分为三大毒瘤。一是谢相一党广结党羽。二是晋王顾铮拥兵自立,觊觎皇位多年。三是九王李璟离经叛道,败坏皇室风气。
前两条压住不论,单说这最后一条,实在让李明舟无比汗颜。谁家的叔叔会带着侄儿斗鸡斗狗?谁家的叔叔会带着侄儿逃课?谁家的叔叔惹了祸事,居然把侄儿推出来挡罪?
顾铮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回应:“滚。”
“好啊,我算是看透你了。顾铮,顾亦臣,你行啊!”
李璟估摸着此事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毕竟顾铮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于是退而求次,搓手笑道:“听闻,四哥前一阵子在南楚,寻了一支长笛,听说此笛可是个不得了的老古董。我就想啊,四哥也不吹笛子,不如送我呗,当个新年礼物?”
李明舟手中一紧,虽正襟危坐,可眼尾的余光一直注视着顾铮的一举一动。却见他神色淡然,拒绝得也很干脆:“不行。”
“为何不行?送人了?”
顾铮:“嗯。”
李璟一拍大腿:“卧槽!送谁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收本王看上的东西!胆子不小!”
李明舟:“……”
顾铮不悦道:“怎么,不行么?”
“行行行,当然行!不过我很好奇,四哥把那笛子送谁了?我倒是不知,京城贵圈公子哥们,有谁爱吹笛子的。四哥莫不是送给府中哪位爱妾了罢?”
李明舟:“咳咳咳。”
手边立马递了杯热茶来,顾铮轻抬下巴,神色未变,语气也甚温和:“别听你九叔胡说八道,晋王府没有什么侍妾。”
李明舟赶紧道了声谢,低头喝茶。
李璟拢着折扇,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二位,忽然笑了笑道:“既不是送给爱妾,那想必是送给了心上人?”
李明舟一口热茶险些没喷出来,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矜持的神态,结果下一刻就被顾铮一句话击垮。
“是又如何?你今日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