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晚没来得及细想,就见陆君庭猛地一咳,像是被刺激过头,猛地咳出了一大口血。
赵昌陵似乎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禁激,这会要说的话,默默又咽了回去。
苏向晚忙收敛起心绪,急急忙忙下了马车。
她跑到陆君庭身边,摸到他冷得像冰的手,心里头吓了一跳。
陆君庭咬着牙,瞪着赵昌陵,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那……那从此就……无拖无欠了。”
他这话说得决绝,但苏向晚听着,只觉得他像要哭出来一样。
“别说了……”苏向晚才刚开口,剩下的话犹在嘴边,忽然被身后一股重力推了回去。
她接连退了几步,被元思堪堪扶住,才没有撞上旁边的马车。
“走开!”
那人怒声开口,语气十足的厌恶。
苏向晚看清来人,愣了一下。
宸安王妃不知道何时到的,这会她站在跟前,脸色苍白,连发丝都散了几缕,可见这一路赶来,是极尽匆忙的。
她连看都不再看苏向晚一眼,这会一门心思都在陆君庭身上。
陆君庭衣襟上落了鲜血,这在素来整洁有素的他身上,衬得那样刺眼。
宸安王妃只看了一眼,眼泪蓦地就掉出来了。
她失去了往日端庄仪态,语气都是慌的:“庭儿,没事的,没事的,母妃来了……”
宸安王妃一手搀着陆君庭,一手对着后面的下人招手,“快……快……叫大夫来!”
她带来的下人,七手八脚地扶着陆君庭,那边马车上又跑下来一个步伐匆匆的大夫,场面一时乱糟糟的。
苏向晚被隔绝在在一边看着,什么都插不进手。
陆君庭这会大概是真的没有力气了,他艰难地抬了抬手指,又看了苏向晚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的,然而一直到他被人扶上马车,都没能说出点什么来。
大抵是发现陆君庭在看她,宸安王妃这会终于忍不住了,直接站在前头,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她红着眼睛,瞪着苏向晚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只是她骨子里的素养极好,这会说的话,虽然是恨极,却还是很体面的:“我就知道又是你,当初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就没有信过,也就是你,才能迷了庭儿的心窍!”
宸安王妃说着说着,眼泪往下掉,她伸出手指抹去了,又对苏向晚道:“庭儿喜欢你,若你们是两情相悦,本也就罢了,我也能让你风风光光进宸安王府的大门,可你既是不喜欢他,又何苦害他有这般下场?”她缓了口气:“若你真的是铁石心肠,对他无动于衷,倒不如让他彻底断了这念想,也好过纠缠不清不是,我告诉你,庭儿若再因为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哪怕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了,也不要让你好过!”
苏向晚能理解宸安王妃的愤怒。
哪怕是她现在看见陆君庭这样子,都觉得难受极了,何况是为人母的宸安王妃。
这会儿她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听着。
有时候人的情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点。
宸安王妃发泄些许,大抵心里会舒服一些。
只是看她没说话,在一旁站着的赵昌陵倒是开口了:“这陆君庭也不小了,自己在做什么,他自己是有数的,又没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做他不愿意的事,不管结果什么,也都是他心甘情愿,你将这火气撒在别人身上也无用,要真是拦不住的,她关了大门上十把锁,陆君庭也能找法子找到她那里去。”
宸安王妃似乎到这会才发现赵昌陵的存在。
她怔怔抬眼,似乎都忘记了哭泣。
好一会,她才抿紧了唇,面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来。
“连临王殿下也……”宸安王妃的笑,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
“真真是好手段啊!”
这话她看着赵昌陵,话却是对苏向晚说的。
苏向晚听赵昌陵说着这些话,心里头的想法,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她终于看出来,这个人给她什么不对劲的感觉了。
比如谈吐,还有气质,跟从前的赵昌陵,都大相庭径。
连行事作风也变了很多。
仪态和涵养,都是自小刻在骨子里,时日渲染,泡出来的,以前的赵昌陵,举手投足间,都是浑然天成的皇族子弟气息。
苏向晚是很少跟他接触,也没留意他这么多,现在陡然留心起来,就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异常。
但就跟她变了性子之后,她身边的人都没有怀疑她不是原来的苏向晚一样,她也没有想过,赵昌陵或许跟她一样,骨子里也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