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迎亲路上的人,不是真的苏向晚,那个冒牌货叫喜鹊,是东阳公主手下暗探。”他平心静气地说着,提到喜鹊两个字时,声音莫名重了两分。
他竟然被一个冒牌货蒙蔽其中,甚至一度怀疑苏向晚会背叛他。
苏远黛怔了一下,目光迷茫,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清醒,“分明是你派了暗探潜入苏府,冒充我的妹妹,你别想骗我。”
赵容显好似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这才抬起头正眼看她。
那是一种极其怜悯的眼神,期间还夹杂着无尽的嫌恶。
“你是说,想尽办法帮你嫁给心上人的,是冒牌货,抢走你亲事和心上人的,却是真的吗?”
苏远黛冷笑了一声,“谁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假惺惺地帮着我,许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赵容显看着她,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他总算是知道苏向晚这回栽在了哪里。
苏远黛宁愿相信一个骗子精心编造出来的美好骗局,也不肯相信有自己主见真正的妹妹。
信不信都好,赵容显不关心,他只关心苏向晚的下落,他开口问她:“苏向晚在哪里?”
苏远黛挑衅地笑了笑,并不言语。
她不怕死。
赵容显半个字都别想知道。
“不说便罢了,本王总会查出来的。”他不急不躁,神色从容。
苏远黛冷硬地别过脸去。
他拿着书,从塌上起了身,“那就都杀了吧。”
顾砚看了苏远黛一眼,确定赵容显没有开玩笑,他很认真,这才应道:“是,王爷。”
赵容显语气很轻巧,“别说本王不近人情,带她过去看着,好好送家里人最后一程。”
他想起什么来,语气带着渗人的温和,“你是苏向晚最敬爱的大姐,本王会留你性命,绝对会让你长命百岁的。”
苏远黛颤了一下,面色忽地就白了。
赵容显就是个疯子,他是疯的。
他要让她看着自己的亲人绝望至死的样子,看着他们一个个求着她,告诉她,所有人都是被她害死的,让她背负着无尽的愧疚和绝望,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王爷。”永川突然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看都不看苏远黛,只是对着赵容显道:“有苏向晚的消息了。”
苏远黛闻言,下意识就看了过去。
她的目光里,隐约有了莫名的希冀。
院子外头,柳姨娘带着苏勤良和苏玉堂,温温柔柔地出声道:“不必害怕,如实说便好,豫王殿下虽然可怕,但我们做了好事,他不会怪罪我们的。”
苏勤良面上沉稳许多,但紧绷的脸色,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苏玉堂反倒是紧张过头,看着都有些木讷了。
“若然不知道如何说,就不要说,交给姨娘。”
柳姨娘说完了话,就见赵容显派了人出来,将他们带了进去。
苏远黛木木地,不解地看着她。
她似乎没有想过来人会是柳姨娘,这会目光就有些迷离。
赵容显手指紧了紧,似乎一时间问不出口来。
柳姨娘心思细密,这么一会,竟然莫名感觉到堂上之人掩盖不住的紧张来。
若然没看错,他定然是十分在意苏向晚的。
良久,他终于问道:“你有苏向晚的消息?”
柳姨娘行了个大礼,方才慢慢道:“回王爷的话,她去了广陵。”
有一阵风穿堂而过,吹动了墙上挂着的画卷,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苏向晚坐在湖边,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春光水色,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陆君庭拿着厚披风给她披了上去。
她回神过来,微笑道:“你来了。”
陆君庭跟着坐在她的身侧,“我听说你送信去了苏府,让柳姨娘他们如实交代救你的事了。”
苏向晚神思微远,“我了解赵容显,他总会知道喜鹊的事,他要找到我的下落,那么苏府首当其冲,就是他第一个开刀的目标,我本来想,按着翠玉的安排,让赵容显以为我真的死在苏府那场大火里,可如此一来,柳姨娘他们或许会被牵连,丢了性命,那不如告诉赵容显他们救过我的事。”
赵容显去查的话,肯定能查到柳姨娘用一个婢女换了她性命的事。
“柳姨娘只要说自己派了马车,将我送去了广陵,之后的事就跟她没有关系了。”苏向晚说到最后,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说的话,他不就知道你没死了吗?”
苏向晚摇头笑了笑,“你忘了之前我跟他交过手吗?柳姨娘把这事告诉他之后,他就会想起先前这件事来,想起在他手下追捕失败的神秘人,那么自然而然,就会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想到这个人是我。”
“他不信别人,可这一次,是他的人将你逼得跳下了山间底下,他不可能还有怀疑。”陆君庭想着,心头上莫名地颤了一下。
他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如果他是赵容显,转了一圈回来,发现自己想找的人,或者是死在自己手下,估计心都碎成渣了吧。
“你的心也太狠了吧。”陆君庭心有戚戚。
“对他仁慈,就是对我自己残忍。”苏向晚表情冷淡,“他总会死心,以为我已经死了,然后继续好好地当他高高在上的王爷,什么都不会改变。”
陆君庭怔怔地看着她。
这些日子她瘦了不少,脸蛋从原来讨喜的圆润瘦削下来,肤色泛着病气的苍白,整个人裹在暖和的披风里,恹恹的,娇娇软软的模样,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可偏偏这样谁看着都觉得平易近人,绵软温柔的性子,心比任何人都要硬。
原本她就不是容易心软的人,苏远黛这一遭给她的教训,更是直接让她竖起高墙。
她再也不会因任何人心软,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来了。
“那……打算什么时候走?”陆君庭问她。
苏向晚想了一下,“报完了仇,我就走。”
喜鹊死了。
她可以跟赵庆儿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