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转身,拉住苏远黛的手。
“大姐。”她大声道。
苏远黛一脸莫名,“怎么了?”
苏向晚就道:“我突然觉得你刚才那番话,好有道理,我们再去雪地里走一遭吧。”
“走一遭?”苏远黛微愣,眨了眨眼睛。
苏向晚搀住她的手,指着外头,“大姐你说的对,两姐妹互相扶持,什么难路都能踏过去,我陪你走回远阁,我们姐妹两个,再去雪地里走一趟。”
苏远黛简直哭笑不得:“别闹了,天这么黑,还这么冷呢,别冻出病来,那雪地可不是你玩耍胡闹的地方。”
苏向晚就换了语气,委婉地恳求道:“我就想跟大姐再走一走嘛,每一次都是你送我回晚阁,我也想送你一次,就让我陪你回远阁吧,就这么一次……”
苏远黛禁不住她磨,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你还真当自己还是小孩子啊……”她叹了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苏向晚就拉着她,撑好伞往外走去。
通亮的烛火被抛在了身后,一路上的灯笼被雪花扑得雾蒙蒙的,每一阵冰霜的气息,都想要张开了大口的妖怪,想要将行走在风雪之中的人吞噬殆尽。
苏向晚将苏远黛送回远阁,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她这才起身回自己的屋子。
苏远黛未曾有丝毫察觉,苏向晚安心不少。
天已经很晚了,雪白的冰晶衬得天际如墨。
她一路飞快地回屋,活像后头有什么吃人的恶鬼在追赶一般。
满肺腑都是冰冷的空气,她站在门外,稍微缓了缓心神,伸出手来准备推门。
手才摸到门边,她的手指莫名地缩了一下,有些没来由地怯场。
不对,她怯什么?
这可是她的房间,不请自来的人也不是她,该不好意思的,也不是她。
苏向晚吐出最后一口凉气,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里静悄悄的,感觉不到一点声响。
她第一时间往屏风处看去,来回前后地看了几遭,愣是没再发现什么人影出来。
屋里很温暖,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她的裙摆上沾了雪花,此刻尽数被热气融化化成了水珠,挂在衣摆上。
苏向晚把披风脱下来放在一边,伸出冰冷的手,印上了两边的脸颊。
“我该不是一直念叨着赵容显,然后出现什么幻觉了吧?”
手很冰很冷,印在脸上的时候,那股冰冷简直沁人心脾。
她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暖手小火炉取暖,又朝屋里四周看了几圈,确定哪个角落都没有人,这才摇了摇头:“也是,他好端端地往我这里跑做什么,上一回是想杀我来着,没有道理啊……”
苏向晚不死心,捧着小暖炉在房里又走了几个来回,连衣柜都打开看了,还是一无所获,这回才终于愿意相信是自己眼花了。
红玉从外头敲了敲门,出声问她:“小姐,热水备好了,要服侍你洗漱吗?”
苏向晚便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红玉端着金色水盆走了进来,热水的烟气和门外的凉气交汇在一起,蒸腾出一阵阵朦胧的烟雾。
苏向晚坐在妆台之前,抬手卸下头上的发饰。
镜子很明亮,倒映着她的脸。
她心里还在想着方才的事,神思一时间没收回来。
红玉把热水放在架子上,帮苏向晚把卸下来的首饰一一收回妆盒里。
苏向晚鬼使神差地,伸手打开最边上的妆盒。
那是她放着断裂的簪子的地方。
断裂成两半的簪子,规规矩矩安安分分地呆在原地。
红玉收着首饰的手一僵,以为苏向晚虽然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难过,忍不住就道:“小姐……簪子是我不小心摔断的,你心里不舒服,就只管责罚我,不要闷在心里不高兴,奴婢心里也不好受……”
苏向晚连忙收回神来,对红玉道:“不是,我只是看看簪子还在不在而已,这修好了,我自己也能用的,有什么不好受的,没多大事。”
红玉就道:“小姐说笑了,簪子在妆盒里放着,没人能拿走,怎么会不见呢?”
“你说的不错,我自己犯浑了。”
苏向晚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莫名其妙,越来越矫情了。
她刚才自作多情了一下,觉得赵容显会不会是来找她,然后偶然就发现了这个藏在妆盒里断裂的簪子。
电视剧和小说不都经常这么写吗?
那些关键的道具任凭你上几百把锁,藏的连自己都可能找不出来,它就是能恰好出现在主人公的面前。
苏向晚觉得赵容显要是真发现了妆盒里的这根断簪,大约是会嫌弃又冷漠地关回去。
她把妆盒关回去,眼角忍不住飞扬出几分笑意。
红玉觉得苏向晚的情绪一会一下,简直毫无道理逻辑,可又不好问,只能服侍着苏向晚洗漱完,再端着热水出了门去。
苏向晚在房中独自看了一会书,期间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想着应该是守夜的红玉或者翠玉走了进来,当下头也不抬地道:“还不算很晚呢,我再看多会书。”
门被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苏向晚这句话说出去,没得到任何的回应,正想抬头看一眼,就被一阵寒气冻得颤了一下。
在混合着冰冷和温暖的气息之中,来人出了声:“你在看什么书?”
那是属于赵容显独特寡淡又清冷的声线。
苏向晚一股气没提上来,硬生生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当下咳得撕心裂肺,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一边咳着,一边伸手去抓赵容显的衣角。
衣角是冰凉的,显然是从外头刚走进屋,还有一两滴雪花的冰晶残留,此刻消融在了她温热的指尖上。
是真实的。
不是幻觉,不是眼花。
她没有看错。
赵容显就这样大摇大摆,自然无比地从门口走进来了,那股自然的气劲,让苏向晚觉得这里仿佛是他的寝殿,她才是走错了地方的人。
这一口气缓过来了,她丢下书下了地,急急忙忙地道:“殿下怎么来了?”
她方才就差点被吓出心脏病。
这会觉得能吓出心脏病是好事,没被吓死就不错了。
赵容显的出现,伴随的惊悚一次堪比一次。
他没有回话,只是看向她丢在一边的书。
书本胡乱地散开,摊开了其中一页。
里头他的名字很显眼,就写在第一行,还是加粗的黑体,生怕别人看不清一样。
——
“赵珩,字容显,前太子殿下之子,性情嚣张狂妄,暴戾不通人情……”他伸手拿起来,一边念出声来。
“……”
苏向晚眼看着赵容显的眉头,就这样皱了起来。
她赶忙就道:“这里头简直是一派胡言,通篇胡言乱语,我一会就把这书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