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晚看向那名死士:“你说人是你杀的,那好,我问问你,人是怎么杀的?”
聂氏冷笑一声,“大人都没问话,哪里轮到你说话!”
苏向晚就看向了卓大人:“大人,既然聂夫人的护卫出来承认是他杀的人,我觉得有必要问清楚情况,以免被有心人当成了替罪羔羊推出来。”
“你……”聂氏正要发怒,然而只是一瞬,她就冷静下来。
那日在梅园,衙役说的话,她是记得的。
“死者是被割断喉咙放血而亡的。”她开口,掷地有声,“顾澜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割不出那样的伤口,如此还不足够证明吗?”
割成那样的程度,需要强劲的力道。
“死者刀口整齐,的确是一刀切过,非习武之人不可做到。”卓大人眉头皱得更深了。
苏向晚看向那名死士,似乎不死心:“你确定人真的是你杀的吗?一刀断喉?”
那名死士阴冷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坚定:“人是我杀的,毋庸置疑,同夫人和小姐无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今小人唯有一死谢罪。”
卓大人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喝道:“拦住他。”
然而话音落下没多久,那名死士唇角溢出鲜血,一下子就倒在了众人面前。
聂氏狠狠握了握袖子底下的手,强自镇定了下来。
死了便好了,死人才永远不可能说出她的秘密。
这名死士死之前还能担下所有的罪名,也算死得其所了。
围观的人群哄地一下就乱了,他们没想到峰回路转,结果竟然是这样的真相,最意料不到的是,护卫还在公堂上自尽。
如此一来,死无对证,这案子基本也就这样了。
有了认罪的人,认罪的人也死了。
还能查下去吗?
卓大人气得手心都在发抖!
简直愚蠢!
他原以为聂氏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那名死士自尽的,死士一旦死亡,她等同于断了自己的后路,让这件事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真以为没有证据,把罪名推到一个死人身上,自己就能脱身吗……
太愚蠢!
苏向晚一步一步要做的,就是动摇大家心里的天平,聂氏在一开始就防线崩塌,自身难保都困难的情况下,保住顾澜就更难了。
卓大人好不容易初步帮顾澜洗脱了嫌疑,现在聂氏自己栽进去了。
简直打得他猝不及防。
屏风后的永川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出了声:“她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顾澜,聂氏死了或者活着,私底下做了什么,她一概不在意,用死士来对付聂氏没用,她要用死士牵制聂氏,而后对顾澜下手。”
“她活得很清楚明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坚定义无反顾地去做,自没有什么事能动摇跟阻拦她……”
不管是宸安王妃的婚事,还是岳夫人的算计,聂氏赶尽杀绝的阴谋,她都只是想帮死去的那个婢女,向顾澜讨一个公道而已。
在这之前,她做的,只是把拦住她的手,一只只折断下来就好了。
“被她盯上的话,真不死也要掉层皮啊。”永川忍不住道。
聂氏此刻就像被水蛭吸住,越是想要摆脱下来,偏偏就被吸附得越紧,强硬去除的话,毒素渗入血肉里,最后只能溃烂。
卓大人看着跪在地上,僵直着背脊的苏向晚。
哪怕她的面前死了人,她脸上也没有畏惧,但也并没有轻蔑,相反,她的态度十分冷淡,好像那个人只是晕过去,不是死了一样。
梅园那天,她果然是在演戏吗?
目前已知的一切都跟她有关系,所以罪魁祸首是她?就为了栽赃嫁祸顾澜?
不对,卓大人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他像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而牵引他的人是苏向晚,栽赃嫁祸顾澜,只是一个导火索,揭开了这层迷雾,底下显露出来的东西,才是苏向晚想让他看到的。
顾澜终于安心了。
她杀人的罪名终于可以摆脱了。
聂氏的死士,一力承担了所有的罪名。
苏向晚这个贱人,费尽心机害她,最后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一下就哭出声来,“我……我真是太冤枉了啊,大人,当时我真的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啊,这护卫怎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呢……”
聂氏也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大人,既然找到了凶手,还了我女儿一个清白,眼下此案就该结束了吧。”
她真该谢谢苏向晚,多亏她在众目睽睽之上,把她的死士送上来,当了替罪羔羊。
卓大人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
倒是苏向晚说话了:“大人,杀人的根本不是聂夫人的护卫,那不过是她推出来顶罪的罢了,就是为了包庇顾澜的罪行!”
“我没有杀人。”顾澜忽然尖叫起来,“我没有杀人,苏向晚你个贱人串通了顾婉来冤枉我,真相已经大白了,你竟然还想污蔑我,你疯了吗?”
“聂夫人,同样的手段,你已经用过一次了。”苏向晚说得很慢很慢,像是杀人之前的凌迟,磨磨蹭蹭地,不肯狠狠地落下一刀子。
镇国寺的时候,就是把罪过推到护卫身上脱身的。
苏向晚不会让她有机会用第二次。
她看向卓大人,“大人,你方才说了仵作验尸,可你并未说,死者真正的死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