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终于开口:“苏向晚,不要再装模作样了,顾澜没有杀人,她本来就是冤枉的,哪怕你们居心叵测栽赃陷害她,卓大人也能还她一个公道。”
“顾澜是不是冤枉,今日升堂之后,自有分晓,聂夫人眼下不必跟我多费唇舌。”
聂氏压下一口气。
“苏向晚,我其实很欣赏你。”她忽然道。
苏向晚看她一眼,心里就明白了。
聂氏原来是来策反她的啊。
“从前的恩怨,我可以一笔勾销,本来你跟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不必走到如今的局面。”
“顾澜可是杀了我府上的婢女,聂夫人不知道吗?”苏向晚眨着眼睛,天真地问她。
“就是一个婢女,死了便死了,你不是喜欢豫王殿下吗?我可以帮你做主,当作是补偿你了。”
苏向晚不说话,看起来是在认真考虑她给出的建议。
“一会就要升堂了,我不怕告诉你,卓大人已经有证据可以还顾澜清白,哪怕你咬死了她是杀人凶手再怎么污蔑她也是无用的,我只是不想再生枝节。”
这就是要她去帮顾澜作证了。
卓大人有物证,但如果有更可靠的人证,就更加妥当了。
聂氏要的是万无一失。
“我没必要撒谎骗你,事实上你也知道,吏部侍郎的岳夫人盯上了顾澜,她并不好对付,若非如此,我绝对不会对你退让一步,苏向晚,你只是个商女,要得到一个好的前程多么不容易,而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她死死地看着苏向晚,想从她神色里看出些什么来。
可她只是一直沉默着,冰冷的沉默着。
聂氏不喜欢一个商女在她面前有这样的姿态。
她本来就应该是卑微到尘埃里,跪在她面前感恩戴德的模样。
不应该有这样不屑,高高在上的眼神。
“那把碧罗的命还回来吧,把顾澜杀死的那个婢女的命还回来,我就算了。”苏向晚开口,虽是笑着,眸子里冰冷一片。
聂氏狠狠地窒了一下。
苏向晚是疯了吗?
不就是一个卑贱的婢女,随便捏死了都不用在意的,商户家的婢女。
在她院子里端水倒茶都不配的贱婢。
“你……”
“不行是吗?”
“苏向晚,你……你不要得寸进尺!”聂氏气得肺腑都要炸了。
“如果不行的话,就给我闭嘴!”她轻轻地,一字一句吐出话来。
聂氏捂着心口,不可置信地退了两步。
反了,真是反了。
苏向晚居然敢叫她闭嘴!
她以为她是谁,她怎么敢!怎么能!
“你不要后悔!”
聂氏指着她,因为气愤,嗓音扭曲得都变了调。
“到时候……你哪怕是哭着,喊着,跪在我面前磕头求饶……都没用!”
然而苏向晚只是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擦过她的身侧,径自走开去了。
她也曾问过自己,这样贪生怕死的自己,何必这么较真。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有些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
有些人生来就是卑微的奴才。
她又不可能凭着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些阶级,改变这些特权。
她只知道的是,如果连她也可以昧着良心不做什么。
那就永远不会有人为碧罗去讨这个公道了。
聂氏用了好一会才平静了自己的心绪。
她着实太失态了。
居然三番几次被这么一个贱人气成这样,聂氏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涵养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理了理发丝,又恢复高贵的雍容大方的模样,准备去公堂上旁听。
脚步还未动,抬眼就见到赵容显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聂氏昨日就听说赵容显为了顾澜亲自来了京兆尹。
她心中安慰,平日里哪怕不在意,顾澜也是他的表妹,跟他一块长大的。
再铁石心肠,他总不会忍心顾澜身陷囫囵。
永川就站在赵容显旁边,心有戚戚地开口:“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聂夫人气成这样。”
赵容显敛眉,掩过眸子里清浅的笑意。
那丝愉悦在看见聂氏走到他面前来的时候,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不过是听说聂氏专门来堵苏向晚,所以过来看看。
苏向晚从不会让自己吃亏。
只是没想到她能三言两语把聂氏激成这样而已。
“殿下。”聂氏对着赵容显,端着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你也来了。”
赵容显不理会她,转身便走。
他从来就不必给聂氏什么好脸色。
哪怕真的有什么情分,也早在聂氏背着他筹谋自己的势力小动作不断的时候磨灭光了。
聂氏和顾澜本来可以凭着跟他母亲那点微不足道的关系活得极好,偏偏太过贪婪,总妄想些不该要的。
他丝毫的不客气,犹如在聂氏脸上狠狠刮了一个耳光。
聂氏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只能恨恨地咬了咬牙,把一腔不忿都吞了进去。
赵容显哪怕不待见她这个姨母,心中没有丝毫的尊敬。
但起码……
起码他还是顾着顾澜的。
聂氏安慰自己,今日赵容显亲自跑来,就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