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显起身,将她扶到软塌上面。
房间虽不如何豪华,铺的床缎却极好,光滑又温软。
她醉得不省人事,整个人倒在他怀里。
赵容显不大喝酒,哪怕喝了也极克制,未曾醉过。
空气里弥漫酒气,她脸颊上染着温热的嫣红,昏暗烛光下看着,有撩动心弦的躁动。
他目光在房中游移了一周,而后定在香炉之上,神色微冷。
熏香了加了催人情动的东西。
在这种地方,有这样的东西正常不过。
他随手取了颗豆子,而后从指尖弹出,远在几步的香炉被打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紧接着轻烟也被掐断,里头的香灭了。
灭了香炉以后,他闭目坐定,静心凝神了好一会,心头上的鼓动方才消了不少。
房间里安静极了,偏生他耳力极好,能听到她轻浅的呼吸声,似在颈间。
他有些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在接近她眉眼前的一瞬,蓦地顿住,又收了回来。
下一刻他像是入魔一般,就势躺在她的身侧。
眉眼咫尺,连呼吸都交汇在了一处。
他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熏香的药效已经散了许多,哪怕有影响,那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的。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无视规束自己的那些枷锁,堕落地沉沦在短暂的放纵之中。
堕落得甘之如饴。
喜欢的人近在眼前,躺在身边。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抵住她的额头,感受到从她额际传过来的体温,心里头被一股奇异的情绪充满,鼓涨得几乎发疼。
他将她圈进怀里,好似这样,她这个人就能永远地禁锢住,哪里都去不了,会永远永远地待在他身边,好似只有这样,那从心里蒸腾起来的疼痛,才可以稍稍得到缓解。
——这个人是我的。
只是这么想着,他就愿意把所有的喜欢,毫无保留地捧到她的面前。
身后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骤然打碎了空气里的流动的温存。
清惠一个晃神,一阵疾风略到眼前,一把匕首擦过她的脸颊,垂直地嵌入她身后的门栏之上。
她手上还拿着一叠厚厚的纸简,当下扑簌簌都砸在了地上。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没命了。
“谁让你进来的?”赵容显已经起身,阴影笼罩下的他,身上有种诡异的暴戾。
清惠腿上有些发软,堪堪稳住了身子,这才跪下来道:“我……我方才敲了门,看没有回应……”
她看着躺在塌上安睡的人,心里头陡然有种莫名的慌张。
清惠死死地低下头,她总觉得这一刻只要抬起头来看到了什么,眼前的人兴许不会让她活命。
赵容显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月光从门外照进来,落在他白皙修长的指尖上。
他从地上拿起了散落了纸张。
清惠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他道:“她要的东西,可都在此处了?”
“是。”她小心地回着话。
两个时辰是说多的了。
其实一个多时辰便够了,但清惠历来圆滑,往多了说总是不错。
这会找齐了对方要的东西,她生怕人在房里久等,急急忙忙地就找了上来。
在门外敲了片刻门不见回应,她还以为是房里的人等累了,兴许在休息,原是想推门进来,放下东西便走的。
此刻三更已过,真是累了休憩片刻,倒也正常,她哪里料到推门进来是这样的境况呢。
“出去吧。”他出声道。
察觉到沉下来的压迫力稍微散开,清惠心上也松了一口气。
她低着头轻轻道:“那我这就先出去了,公子若有事,只管寻我过来就是。”
赵容显没说话。
她提着步子,慢慢地退了出去,而后又带上了门。
他大略地看了一眼关于送过来关于燕天放的那些资料,而后放在了桌上。
燕天放的事并没有如何特别,赵容显也没兴趣。
他才放下东西抬起头,就见躺在软榻上的苏向晚,抚着额头坐了起来。
好似醒了。
赵容显正准备走过去,脚步一顿。
不对,不完全是醒的。
他发现苏向晚用一种极陌生而又漠然地眼神在看他。
这种眼神他只见过一次,当时他潜进她的房中,想要取她性命,中了麻药之际,她拿着刀想捅进他心中的那一瞬,就是这样残忍狠厉,而又冷漠的。
那是他窥见她最真实面目的一刻。
乖巧,和善,卑微,讨喜,都是她生存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