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是祭祖节。
按照苏府的惯例,这一天要上山祭祀先祖,不过苏家的祖坟不在京城,是以请了和尚在家中做法事。
这个仪式十分重要,是以府上全部人都要出席。
苏兰馨养了好一阵的伤,虽然还没完全好透,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出了席,她不想增加苏老夫人的厌烦,今日这样重要的日子,苏老夫人很看重。
繁复的仪式起码要忙上一整天才能消停。
男眷才能进祠堂,苏老夫人一众女眷都跪在外头。
屋里头请了做法事的和尚,木鱼和经声,夹杂着檀香气息,从里头传了出来。
周姨娘跪得比较辛苦,不过三个月一过,坐稳了胎,苏老夫人也不会对她额外宽容。
阳光慢慢洒下来,映得她的面容有些苍白。
苏向晚看了周姨娘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敛下眉去。
苏兰馨在尹氏身侧,语气凉薄地道:“我听说苏远黛跟苏向晚两人生了矛盾,还以为是下人乱说,不曾想是真的。”
今日苏远黛跟苏向晚可一句话都没说过,就算是站的位置,也隔得很远。
摆明了就是相互厌弃。
“那周姨娘是有些能耐的。”尹氏冷哼了一声。
苏兰馨扯了扯帕子:“让她们斗吧,你死我活的才好。”
她现在想得通透了。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只能隐忍不发。
她需要有足够的底气在苏家站得住脚,这才是她最应该做的。
苏向晚太阴毒了,想在后宅里算计她太难,她需另辟蹊径。
正是想着,屋子里头做法事的僧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苏崇林和苏崇明跟在后头,面色凝重。
就见那僧人走到了苏向晚面前,停了下来。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转过头望向她。
苏向晚面色从容,恭敬地朝僧人点头行礼。
那僧人面色复杂地看了苏向晚半天,而后才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苏向晚心下似乎漏跳了一拍,连忙抬头去看那僧人。
苏崇林听不懂高僧的意思,跟苏崇明面面相觑。
方才高僧在屋里头,说察觉到异象,接着就走到了苏向晚面前,又说了这样的话,实则让人心慌。
“大师,此话何意?可是小女有什么问题么?”苏崇林连忙问道。
那高僧沉默了好半天,方才出声:“福兮祸所依,施主是大福之人,也是大祸之人。”
苏崇林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苏向晚寻思着这和尚平白无故说的这些,跟周姨娘有没有关系。
不过那和尚却没说更多的话了,只是走了回去。
如此这么一段横生的枝节,倒是惹得众人有些不安了。
苏老夫人这会看着苏向晚的目光也带了一丝异样。
苏向晚看向周姨娘,却见她也面色凝重,心下微顿。
看来这和尚突然冒出来,连周姨娘也是不曾料到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
把假的当真的,时间久了,假的就变成真的,真的就变成了假的。
是说她是假的苏向晚,冒充了真的苏向晚吗?
——无为有处有还无。
把没有的当做有的,把有的当成没的,有的也都变成没有的。
这又是在说什么?
不过大家心下虽疑惑着,那和尚也再没有出来,苏崇林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事也就消停了下去。
等到一个上午的仪式挨过去,大家都松下了一大口气。
苏老夫人年纪大了,起身的时候晃了几晃,差点站不稳。
好在下午的仪式不必再这样跪着,苏老夫人便让众人下去用膳歇息。
苏向晚也准备下去,周姨娘却是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红玉一下子就绷紧了神色,如临大敌一般地挡在苏向晚身前。
周姨娘但凡是想伸一根头发丝过来,那也是不能够的。
“三小姐。”周姨娘恭敬地同她行礼。
苏远黛在不远处望了过来,不过她也只是看了这么一眼,到底没走过来。
周姨娘心里是满意的。
只有分离了她们两个人,才有可能逐一击破。
“姨娘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可要去看看大夫?”苏向晚同她说道。
“多谢三小姐关心,妾只是有些累罢了。”周姨娘温和地笑道。
苏向晚目光移到周姨娘的肚子上,有一瞬间的停顿。
周姨娘手摸上肚子,笑容有些阴冷:“三小姐应该听环芝那丫鬟说了不少胡话吧,不瞒三小姐说,那丫鬟对我心有怨怼,有心借着三小姐的手来对付我,三小姐可要小心,莫被人当枪使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