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
靳久夜愣了许久,直到贺珏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才缓缓收起鹰纹短刀,敛去一身的肃杀之气,答“这个,属下怕是做不到。”
贺珏笑了笑,从斗篷下将那个男婴轻轻抱了出来,“这就是你给朕生的。”
靳久夜脑子一懵,“属下没生过”
“不,朕说你有,你就有。”贺珏笑着,将睡熟中的孩子递到靳久夜怀里,“抱抱看,你儿子。”
那个柔软的小人儿被襁褓包裹着,就这么躺在靳久夜的双腿上,靳久夜用双手去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用力,生怕将人弄伤了。
他太小了,小得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一样,靳久夜连忙推说“属下不会抱孩子,主子,你快拿回去”
最后一个字,几乎靠吼的,贺珏一下就笑了,却偏不将孩子抱回来,只教说如何托住孩子,男人笨拙的双手无处可放,脸都急得快红了。
贺珏这才将孩子搂回手中,见他被一番折腾还熟睡着,可知是个好养活的。
“这是白小姐的孩子”靳久夜问。
贺珏点点头,低头看着孩子的眉眼,“是,他母亲已经亡故,父亲也被处死,如今郎昀还要来斩草除根,一出生就遇见这样的不幸,他长大以后该是多难过。”
靳久夜不会安慰人,他知道贺珏是突然联想到了自己,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那种孤独与无助是无法承受的。
“那属下来教导他。”靳久夜道,“等他长大以后,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影卫。”
贺珏笑了,“然后无情无欲,便不会伤心痛苦,对么”
靳久夜听这话好像是在说自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
贺珏摇了摇头,“朕的怜悯也是有限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他既然出生在这个世上,朕便不能轻易决定他的生死,至少要让他看看这个人世再说吧。更何况,郎昀想要从朕手中取走一个人的性命,实在太嚣张了些。”
“那属下还需要生孩子吗”靳久夜小声问。
贺珏一愣,“你当真能生”
男人摇头,“不能。”
贺珏一拍脑门,“朕糊涂了,跟着你脑子也不好使了。朕将他抱过来,也是想放在你身边,郎昀此人手段狠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朕要费精力与他周旋,孩子就暂时交给你看顾,免得教那些人钻了空子。”
“好。”靳久夜应承道。
孩子放在了靳久夜的身边,靳久夜不是个柔软的人,面对弱小的婴儿几乎手足无措,贺珏看着他们俩相处,从心底里生出几分安宁与祥和来。
好像自己不再是一国之君,而是一家之主,身边围绕着的是自己的妻儿。
“主子,他、他咬我手指。”靳久夜被小婴儿含住了食指,他不知所措地连忙叫贺珏。
贺珏看了发笑,“夜哥儿不是杀人如麻么,原来也怕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啊”
“这,可这婴儿也是无辜的。”靳久夜想抽出自己的手指,结果被婴儿扯住不放,他又不敢用力,生怕伤了这个小家伙。
贺珏倒好奇了,“你怎么会觉得他无辜”
靳久夜对这话不解。
贺珏便道“他身上流淌着北齐王室血脉,而你父亲靳烈大将军是被北齐狼烟骑杀害的”
“主子怎么又提这一桩往事了”靳久夜不禁反问。
贺珏轻轻一笑,“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靳久夜表示“当年往事,又不是这个孩子亲手所为,更不是他父母所为,又有什么理由怪罪到他身上”
贺珏没说话,靳久夜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连忙又道“人活在这个世上,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先皇做下的孽,也与主子没有丝毫关系。这几年,主子勤勉宽容,已让无数百姓过上好日子了,何必再心怀愧疚”
男人极少说这么多话,他总是沉默寡言的,可相处了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人才能明白自己心底深处的结到底是什么。
他从来不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他心里有恶也有恨,只是一直压抑着,不想释放出来罢了。
而封印它们的,也只有眼前一人。
“主子是先皇的儿子,继承了他的血脉,但又没做过什么错事,为何要替先皇赎罪”
贺珏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靳久夜,靳久夜目光真挚而清澈,每一句话都那么肯定,让人生不出质疑来。
“哥,你是我的小仙子。”年轻的君王如是说道。
靳久夜伸手环住贺珏的脖颈,任对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许久后,他道“主子别替靳家翻案了,属下想要跟主子永远在一起。”
贺珏一怔,“你都知道了”
“是。”靳久夜道,“属下心中从未有过怨恨与不甘,主子不必如此”
贺珏突然打断靳久夜的话,“并非全然是为了你,即便那不是你的家人,朕也要为他们平冤昭雪,因为正义与公道。”
靳久夜眨了眨眼,与贺珏面对面看着彼此的脸。
贺珏说“正义与公道,永远都不能缺失。”
靳久夜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就在这时,怀中的婴儿啼哭起来,靳久夜一下就慌了,“主子,他怎么又哭了”
贺珏被靳久夜的反应引得大笑,“兴许是饿了,朕去唤乳母来喂,你先等着。”
“不,不是”靳久夜抓住了贺珏的衣袖,不让人起身就走。
贺珏惊奇了,这可是男人第一次违抗他。
只见靳久夜一把将孩子塞到他怀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跳起来,直奔军账外,门帘飘动,人已不见了踪影。
男人的声音从外头传回来,与婴儿的啼哭交相辉映,“属下去找乳母。”
贺珏低声笑了,静下心来哄着怀里的孩子,他其实也不乐意做这样的事,可能看到靳久夜那番神情,说什么也值了。
乳母来得很快,婴儿被抱下去,屋里总算清净了,靳久夜松了一口气。
贺珏笑着问“你真怕孩子啊”
靳久夜摇了摇头,“属下不怕孩子。”
“那为什么见着那孩子,如临大敌”贺珏故意取笑对方。
靳久夜叹息道“是那孩子太小了,属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用力都能捏断他手脚脖颈。”
贺珏轻笑一声,仔细端详着男人的脸,“夜哥儿,你有没有发觉近日变了许多”
靳久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有的。”贺珏撇开男人的手,“不是脸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