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卿身子僵硬,一时不知是忘了挣脱,还是没力气抵抗。
陆安之下颌抵在她的颈侧轻轻地摩挲,一面嗓音暗哑:“我好几日没睡了,让我靠会儿。”
“啊?”林卿卿惊异了下,随即顺口道,“那你去床上?歇会吧!”
“……好。”
片刻后,林卿卿瞧着两人躺在床上?面对面,立时就后悔了方才那番说辞。明明他只要歇一会儿,她好端端提什么床榻之上?。
然他双目紧闭,离得近了,却是清澈望见眼下淡淡的青色。一时间,什么推拒的话都再难说出口。
后来林卿卿知道,那些她在马车上,在四皇子绘画的日子,陆安之半点不好过。
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都城,还要躲过四皇子的耳目,悄然见了一个大臣,又令月折远赴临北城,见了一位教书先生。
那教书先生唤作何星斋,看似寻常,实则是三辰宫星字殿之人。大隐隐于市,是位极有名望的先生,徒子徒孙遍天下。
月折前去,便是要那先生动用殿内所有,令四皇子彻底名声扫地。
月折这一趟,走得还算顺利。
陆安之所见日字殿之人,却是因此险些丢了性命。
掌管日字殿之人,原为朝堂之上?二品大员江昊,后来江昊告老还乡,便是他的儿子江眠接管。
而江眠,素来不认同他?父亲之举,亦见够了怙恩恃宠的小人。认为只需做好一个臣下的本分,不需仍遵守江湖规矩,亦不在朝堂之上?拉帮结派。
然仅是此,也不是十分?紧要。紧要的是,江眠年轻气盛,想以陆安之的性命作为大功一件禀告当今陛下。
陆安之极是艰难,才留住性命。
然这些种种,是往后的日子陆安之细细讲与她听,眼下,林卿卿只看着双目紧闭之人,心口微有痛意。
陆安之还不曾沉睡,察觉身边的女孩始终怔怔地凝着他?,薄唇微扬,依是闭眼道:“在想什么?”
林卿卿愣了下:“你从来没想过做皇帝吗?”既是所有事都已解决,那他做皇帝当是轻而易举,他?当真从未想过吗?
解决掉四皇子,便只有一个诞下不久的婴孩,应是不足为惧。
这天下,几乎已是只要他?想,便在他囊中。
“做皇帝有什么好?”陆安之嗓音含混道,似已有了困意。
林卿卿不想吵着他?,可他反问,她便小声答:“那是最高的权位呀,天下之人,生杀予夺皆在你手。”
“而且,全天下的女子,只要你想,都可纳入你的后宫。”说过,林卿卿便忍不住细细看着陆安之的神情。
这些,应是天下男子毕生追求吧!只是绝大部分人,没有这个机会。而陆安之明明有,却是轻易舍弃。
他?轻轻呼着气,似乎觉得没什么稀奇,只懒懒道:“没那么便宜,皇帝身侧都是达官贵臣之女。”
林卿卿敛下眉目,顿了顿才又捡起些兴致:“那我这样的,是不是只能做宫女?”她虽是首富之女,可这天下是士农工商,商贾最为低下。
陆安之终是忍不住笑了,嘴角全然扬起,露出一排皓白的牙齿。他?伸手轻柔地揽过女孩的腰身,戏谑一笑:“是呀,你这样的可做不得皇妃。”
林卿卿被人握着腰,身子自那一处蔓延至全身,尽是酥酥麻麻,难以自持。不知何以,倏忽间就莫名涨了底气,她垂下脑袋哼唧:“我知道。”才不用他提醒。
“唔。”
薄唇印在她的额头,林卿卿惊异出声,下一瞬便听他道:“我的卿卿呀,你要做皇后才行。”做皇妃,便是坐到宠妃的位子,也实在委屈了她。
“皇……皇后?”林卿卿又是惊异道。
“快些睡吧!”他?摸摸她的小脑袋,低声诱哄般。
林卿卿轻抿着唇,唇角似恰了蜜糖一般,终是缓缓阖上?眼,同他?一道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再醒来时,林卿卿是被一阵诱人的饭香勾着,结果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瞧见陆安之正端着一盘糖醋鱼坐在她身侧,一面还用手轻轻扇着,以使香气能快些钻入她的鼻端。
见她醒了,陆安之便是微笑道:“起来吃饭。”
林卿卿清澈地瞧见他?唇角挂着的笑意,亦望见他?身上衣裳又换了颜色,这一身莲青色看着更是清新出尘。
林卿卿趁他?背过身的时候赶忙起身,幸得睡时是和衣睡下,现在也免了当他?面穿衣的尴尬,只赶紧穿了鞋子。随后到一旁洗漱之时,方才小声道:“你最近……怎么不再穿墨色衣裳了?”
陆安之避开她的眼,下意识道:“当时离开的匆忙,没带衣裳。”
“哦。”林卿卿闷声回应,下一瞬却是被人牵住手带到桌前,一面轻咳一声略有些不适地说道,“大约是有人说我穿其他颜色的衣裳好看些。”
说罢,陆安之又是敛下面色僵硬:“果真好看?”
林卿卿目光灼灼,她重重点头:“好看!”
陆安之头回这么被人夸赞,听得耳朵都有些发软,泛着微微的红。
林卿卿静静地凝着他?这难得羞窘之色,端了碗方才想起问他:“我们接下来去哪?回三辰宫吗?”
“你想去哪?”陆安之道。
“呃?”
“你想去哪?”陆安之重复,“我找到你母亲了,你可要去见她?”
母亲?林卿卿细细嚼着碗中的米饭,闻言动作愈是缓慢。闷了会儿,才道:“不,不用,不用见她。”
她从小便没有母亲,小时候也曾羡慕过姊妹受着罗氏宠爱,可再大些便知道,阿嬷对她的好已经足够。
过了好一会儿,林卿卿才又在陆安之的注视下道:“她应该也不想见我。”
“也好。”陆安之道,“那我们就回三辰宫。”
用过饭,陆安之为了林卿卿能舒适些,特意找了辆马车前行,甚至同她一起坐在马车内。
马车外,与月折一道驾马而行的江羽诺,懵懂着问了句:“林姐姐也不会骑马吗?陆公子为何不驾马带着她,这样我们也快些?”
月折没有转身,就随着马车的速度悠悠往前:“你还小,不要问这些。”
江羽诺在她身后抗议:“我不小了。”
“你及笄了?”月折随口道,江羽诺虽是被迫被送来都城,可她头上仍是少女的发髻,模样看着也是尤为稚嫩。
“嗯嗯。”江羽诺下颌轻轻戳在月折背上?,“我一个月前便及笄了,只是实在不习惯,更看不惯爹爹这么急不可待的拿我去换前途。”
“我就是不想长大。”大人的心思实在难懂,她也不想懂。
月折迟疑了片刻,原是已经长大了呀。她随后问道:“那你不愿嫁给四皇子,可是心底有了喜欢的人?”
“喜欢是什么?”江羽诺言语中仍是天真,“是愿意同他?一处玩吗?”
“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