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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风雪楼头牌(1 / 2)


东州

风雪楼的头牌第一次出阁日。

那些东州的世家公子礼金是一箱一箱的送来,看得老鸨笑开了颜。

“当初让你扮她,你还不肯。现在你看,整个东周哪个姑娘能比你更高价?”

柳画心仰着下巴,“我能卖的高自是因为我自己,难道还是因为那个百年前的老古董?”

老鸨崔妈妈看着这些钱也不跟她嘴巴上计较,“我的小祖宗,你到底选哪位?”

柳画心:“都看不上。”

崔妈妈叹口气:“那要怎么办?”

柳画心:“反正都是为了钱,不如谁价高就卖给谁。”

崔妈妈一边嘴上说:看你说什么卖不卖的,多难听。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呀。心里面却是求之不得。

于是西周风雪楼头牌的出阁价就以拍卖的形式愉快的决定了。

那日柳画心一身水蓝色真丝长衫,戴着若隐若现的面纱,手抱一把琵琶,有种朦胧的美。

依旧扮着她不想扮的那个人,但只有这样,才是九州男人们喜欢的样子。

整整一百年了,这些男人还是忘不了她。

最近模仿她的风潮又起,哪家花楼没有个戴面纱抱琵琶的姑娘,都不好意思出来拉活。

一个纨绔公子笑道:“赵兄可是见过陆澄澄本人的,你觉得这头牌和她几分像?”

赵昀从厢房中走出,看着楼下的柳画心笑道:“确实是我见过的里面最像的了,形态上像了六七分。”

“传说中陆澄澄有惊世美貌,能像个六七分也不容易了。那赵兄说说哪里不像?”

“眼。”

赵昀收了扇子,“一双眼睛能反应一个人,陆澄澄的眼睛看似无比清澈,却又像通往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

“赵兄特地从西周赶来,看来今日是势在必得。”

“张兄懂我。”赵昀拍了拍这位张公子的背。

真品消失了,找个赝品来消遣下也不错。

一百年了,他还是不能忘记她在西郊客栈看见自己那颗鸽子蛋大的珍珠时那双云淡风轻的眼睛。

“传说当年陆澄澄跟那位七长老一起消失,至今都是一个迷。现在凌云峰那位当年可是疯了一阵子……”

赵昀皱眉,“不提他,扫兴。”

这百年那姓秦的风头独盛,一枝独秀。

接手秦家后,一改当年秦斩彦低调做派,手腕强硬,极为刁钻。

本来的西州四大家族,被他灭了两家,自己赵家也被他蚕食不少。

现在整个西周秦氏一家独大,与司徒家并列东西双雄。

姓秦的在西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东州也是实力盘根错节,已经不是风光无限可以形容的了。

但是说来奇怪,在姓秦的最低谷时陆澄澄默默陪着他,却在他一飞冲天后和叶无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简直就像上天派来普渡那姓秦的一样。

*

这时柳画心一曲弹毕。

客人分分开始出价。

赵家虽不如当年,但还是富得流油,赵昀吩咐了童子只管往上加价。

惹得人不仅叫好。

可是拍到后来,赵昀脸色开始变了。

“这价怕是有些太高了吧。”那姓张的公子忍不住道,“都比其他家头牌高数倍了。”为了个赝品至于吗?

赵昀努力绷住自己的表情,对小童道:“去打听下,是谁在跟本少爷过不去。”

不久小童就回来了,“回少爷,是东州司徒家的二少爷。”

赵昀和张公子互看一眼。

东州本就富庶,司徒家更是富甲一方,赵家虽富却远不及司徒家。

而这司徒青是当年文思敏被司徒苍关进隐院后,与续弦眉氏再生的儿子。

吃喝玩乐,声色犬马,败家子中的败家子,与他哥哥司徒文昊截然不同。

因为是司徒家的二公子,人称司徒二。

童子不安的抬眼看赵昀,“公子,咱们在人家东州地盘,要不要低调点?”而且跟司徒家比富,那不是给自己找不快乐吗。

赵昀敲了敲童子的头,“低什么调?大丈夫这种时候岂能输气势?不能把咱西周的脸丢了!”

童子无奈的看了赵昀一眼,继续喊价。

这场竞价成了西州东州两家纨绔公子的对决。

价格高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哪里是什么销魂窟,简直就是化金炉!

但是男人之间为了女人的较量,向来是人喜闻乐见的。

无论是力量还是金钱。

这互相咬着价格,你追我赶的局面刺激得在场人不停叫好。

老鸨眼睛都快笑开了花。

赵昀和司徒二同时走出包房,无论这里的姑娘还是其他金主,都带着艳羡的目光看他们。

二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不服输的轻蔑一笑。

柳画心抬眼看了一记赵昀和司徒二。

然而就柳画心那一记眼神让赵昀有了退意。

这和他见过的陆澄澄完全不一样,陆澄澄的眼神如涓涓流水,看过来时如徐徐清风,温和而无害。

而柳画心,哪怕再怎么如千金小姐一般养尊处优的被老鸨养大,但是那眼中的功利和世俗却藏也藏不住。

他突然觉得这钱花得未必值得,拦下童子:“别加了。”

童子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眼看司徒二就要抱得美人归,得意洋洋的笑时。

一个青衣男子从另一个厢房出来,朗声道:“我家少主出三倍的价格。”

此话一出,连这些个常年泡在销魂窟口袋里没有缺过钱的男人们都惊呼了。

赵昀:我去!

司徒二:我日!

谁他妈那么疯?

柳画心缓缓抬起头,本来卖给谁都是卖,现在突然好奇谁出手阔绰到这一步?

喜笑颜开的崔妈妈,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自己乐极生悲,自己晕死过去。

敲铃的姑娘问:“还有人出更高价吗?”

赵昀早就生了退意,而且谁他妈钱多得没地方花了,用够给大半个风雪楼姑娘赎身的钱来买□□愉?

司徒二也傻了眼。

他的童子急忙劝他:“少爷,就现在这天价,咱们再加上去,夫人知道会打断您的腿的。”

司徒二气不过,喊到:“谁他妈在老子的地盘上跟老子作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铃声,这场惊心动魄的烧钱大赛落下了帷幕。

一个穿着镶着枣红色边月白色云锦长袍的男子从厢房中走出。

整个风雪楼从上至下都惊呼出来:

“七长老!”

并都把目光投向那二楼的年轻男子身上。

他身长玉立,比常人都高出一些。

面容英俊,神色倨傲。手中抱着一把明如秋水的银色长剑。

不再是曾经那个青涩少年,而是整个九州万人仰慕传奇。

西州最年轻的家主,无极门最年轻的长老。

离经叛道,做事无法无天。

无极门门规犯了个遍,戒守峰的常客。

代掌门幻月仙子看到他就头痛。

即便如此仍是无极门掌门长青钦点的下一任接班人。

无极门年轻一代的龙首,只要他一声令下,那是一呼百应,无人不从。

就连排行在他前面的几位长老都要惧他三分。

那叫一个不可一世,乱拽酷炫拽出天际。

倾慕他的女子那是从东州排到西州。

他看似放浪风流,实则眼高于顶,傲慢至极。

整个九州,就没他能够入眼的女子。

就连无极门小公主沈甜儿,司徒家大小姐司徒闵柔,还是铃兰国公主娄筱。这三个世间顶顶尊贵的女子他都不屑一顾。

现在居然屈尊降贵的到了风雪楼,以天价拍一个妓子出阁?

“无极门七长老!”

“西州秦少主!”

“天哪!秦少主!七长老!”风雪楼里姑娘都簇拥了过来,抬头仰望楼上的秦川。

“那真的是西州的秦少主吗?他什么时候来的?”

“个子好高!”

“真的比传说中还要俊美呢!”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他本人!”

“画心妹妹真是好福气。出阁遇到的是秦少主。哪像我们~”

“天哪,我不要钱都可以……”

“我也可以……”

“我可以倒贴钱的,就是买不起七长老……”

“啊啊啊啊啊!”

场面比男人围观她们时还要热情数倍。

如果陆澄澄在场肯定要放出鸡笼警告。

崔妈妈过来甩着手绢驱散了她们,怒道:“一个个当着其他客人的面,像什么样子。”

秦川一双墨黑色的眼睛慵懒扫向司徒二,似笑非笑的问:“你看我像骡子还是像马?”

司徒二瞠目结舌,吓得一个踉跄,“川,川哥?您老人家到东州怎么不通知我?我好款待您啊。”

说罢急忙屁颠屁颠的跑到秦川身旁,夺过身边姑娘的团扇,小心翼翼的给他扇风。

秦川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楼下那个抱着琵琶戴着面纱的少女。

而这时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他,高挑的身形,精致的容颜,华贵的衣衫,和贵不可言,傲慢卓绝的气质。

即便他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让人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赵昀突然觉得好笑,是啊,自己都来了,秦川怎么会不来呢?

这些年,哪怕他再怎么一飞冲天,飞黄腾达,他终是忘不了在自己低谷期一直陪伴,不欺少年穷的那个女人。

柳画心听到“七长老”三个字,身体震了一下,她抬头看楼上英姿勃发的男子。

对出阁那种厌恶的情绪现在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变成了期待。

一颗心扑通扑通,拼命的跳着。

而就在她与秦川四目对视的一瞬间。秦川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还号称九州第二个陆澄澄。

浪得虚名,哪里像了?

秦川扭头回了厢房。

看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还是不敢相信,虽然传说中他做事不拘一格,离经叛道。

但毕竟作为堂堂无极门七长老,光明正大跑到风雪楼来女票女支?

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

崔妈妈亲自给“大客户”倒酒。

“七长老这一掷千金的气势,可是把其他官人们都给镇住了,真真是好气派啊。”

秦川抬起酒在鼻子下嗅了嗅,又晃了晃杯子。

冷冷的道:“以后不要打着'她'的名号来来做买卖。”

崔妈妈脸色一变,随即又赔笑道:“七长老说笑了。这世间蒙着面纱弹琵琶的人又不止那位一个。再说了,整个九州谁家搂里没个这样的姑娘。”

“随你。”秦川放下酒杯。

“虽然我买你这风雪楼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

然后桌上突然多出一把黑色的刀。

“百年前那个姓林的老鸨死在我手上的时候,我好像是八岁来着吧。”

崔妈妈咽了下唾沫,这个七长老和其他的无极门的人完全不同。

他从来不受门规若束缚,亦正亦邪,以杀止杀。

秦家在西州一手遮天,他又与东州司徒家交好,势力盘根错节,杀自己就跟杀只鸡似的,还没闹到无极门就给他盖下来了。

“七长老说了是,风雪楼再也不会出现带面纱的姑娘了。”

“嗯,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今天的钱一会儿会有人送来,一分都不会少。”

“谢少主。”

柳画心抱着琵琶进来,她听到了两人对话,正准备取下面纱。

“戴着。”秦川低磁的嗓音带着不容忤逆的命令。

柳画心放在面纱上的手生生又缩了回去,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想戴这面纱的。

这面纱让自己生生活成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却像一个幽灵一样笼罩着自己,让自己透不过气来。

崔妈妈识趣的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会弹什么?”秦川看她,眼神三分轻狂,三分风流,剩下的四分却是凉薄。

“七长老想听什么?”但凡坊间流传过的曲子,柳画心但凡听过一遍,她都可以弹出来。

“《凉凉》会吗?”

“凉凉……”柳画心秀眉微皱,“画心没有听过……是西州的新曲吗?”

“既然不会,那随便弹首吧。”秦川颇有几分不屑。

柳画心有些不甘心……

她向秦川撒娇道:“七长老,画心爱乐成痴,听说有新曲子自己不会就心痒。您精通音律,可以用房里的琴弹一下给奴家听吗?”

美人这般撒娇,换成他人早就化成一滩春水,奈何秦川郎心似铁,不为所动。

他嗤笑一声,抬眼看柳画心,眼中连那仅剩的三分风流都变成了刺骨的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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