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看着任飞身处弥留之际,一抹淡淡的后悔也涌上了心头。
他后悔,有个人却比他更恼。
“混账!梁子坤妳做什么!本捕头說了住手妳没听到吗!”
望了眼血涌如注的猪肉李,上官昊怒目微红,一手紧握着官刀,一手指着梁子坤大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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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就算没有他那声大喊猪肉李也必败无疑,可猪肉李到底还是死于他的那声大喊。
“噢,呵呵,抱歉啊上官少爷,梁某近日耳背没听清妳的话,妳能不能再說一遍?”梁子坤不屑的看了眼将死的任飞,随后细长的指甲掏了掏耳朵,好笑的看着上官昊道。
“妳!”听他话里只叫上官少爷不叫捕头,上官昊也知道梁子坤这是在羞辱自己仗着家世呈威,可……他也实在反驳不得。
况且今日之事,也的确是猪肉李挑事在先……如此看来,他劫持人质的目的到底是……
“大人!”
正自对峙,门外几个捕快却带着一个双目紧闭像是昏过去的男子匆匆而来。
“何事!”
心中窝火,上官昊也没给禀报的捕快什么好脸色。
那捕快闻言却先是看了看上官昊,随即小心的看了眼梁子坤,这才凑到上官昊身前指着带来的男子道,“我们在后院柴房里搜出了那边的男子,发现他的时候他绳索加身动弹不得,想是……”捕快犹豫片刻,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官服,最后咬了咬牙,猛地抬头,“属下听闻梁子坤喜好男色,这男子想是他绑来欲行不轨!请大人做主!”
轰!
一道明悟同时在林晨与上官昊心中炸响,看看那昏迷不醒的男子,再看看奄奄一息的任飞……
“呃,咳咳咳咳……”
林晨虽然不明白任飞为何要如此极端,但他的目的已显而易见,眼见着他气息渐消,林晨忙走几步蹲在他身旁。
“老兄妳……糊涂啊。”
“咳咳……小……兄弟,抱歉。”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变的如此萎靡虚弱,林晨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懊悔的情绪也是越积越深。
“任老哥,我才是,抱歉……小弟实在功力低微,若我能……”
“慎言……小兄弟,妳說……咳咳这话,可曾为那些……死在我手中的平民百姓想过半分?”任飞坦然一笑,弥留之际仍不忘宽林晨的心,“这个结果……呼,便是任某罪有应得的……怪不得任何人。”
如此敢作敢为,也当不失为一条汉子!
“可老哥已经金盆洗手……”
“金盆洗手?哈哈哈哈……咳咳……”像是回光返照似得,任飞睁开了忽明忽灭的眼睛,迷离的仰望着头顶的天空边笑边咳,胸口急剧起伏着,话语间也通畅了许多,“只有做了恶的人才会明白,这种每日每夜沉溺在恐惧中的感受,那些死去的亡魂会一直伴妳左右,金盆洗手……他们可同意了吗?”
不知何时,大叔已经停止了呼吸,原本释然的目光中却多了两分疑惑,“小兄弟……我不懂……也好想知道……杀孽无数的人……当真能够得到救赎吗?罪业滔天……也有资格得到别人的……的……爱吗……”
话到后面,大叔声音已是喃喃,语闭,他吐出最后一口浊气,便带着那两分疑惑闭上了眼,答案,他兴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望着任大叔的尸体,林晨陷入了深思。
他也杀过人,可那些都是生死间的争斗,不拼尽全力也许死的就会是自己,他问心无愧,自然不会明白这种感觉,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纯善之人,会去为些该死的人愧疚。
可这番话他不理解,他身后十九……
秋风阵阵,将她(tā)长长的秀发吹至身前。
她(tā)发梢间斑驳的白已经尽数消失,原本冷漠的眼中此刻却布满了种种說不清道不明的痛苦。
那两个问题便如一柄冰寒之刃,冷冷地,无情地,狠狠地扎入了十九的心中。
无助地伸出纤手想要抓住林晨寒风中飘零得衣角,犹豫着……踌躇着,最后还是收了回来,握紧了绑着秀发的那根,泛黄的发带……
那份卑微的,让人痛惜到心坎里的表情林晨到底……到底是没有看到。
“晨哥哥……”轻笑着,呼唤着。
哪怕心中再痛苦,哪怕面容再苍白,在他面前,十九还是只想露出笑容。